夜里刮起了大风,我锁了屋门,抱着母猫和小猫挤在一张床上,屋外响起一阵阵的‘鬼哭狼嚎’,闹得人睡不好。
我依稀记得梦里见到了白泽,梦中我们分别站在一条河的两岸,他一声不吭地望着我,我却张口就骂他,骂了点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反正骂了整整一晚上,等我早上醒过来,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一抹脸都是湿的,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睁不开。
出了院子才知道昨晚的风有多大,院子外头一片狼藉,院外那颗老槐树折了,倒在隔壁王家院墙上,把王家的院墙都给压塌了半边,原本这棵槐树是长在我家院子前面,可它偏偏斜着倒在了王家院墙上。
王叔在门外一边扫叶子一边骂骂咧咧,骂什么倒霉起来喝水也塞牙,刮个风还只刮自家墙头。
我暗自庆幸白泽走时没将套在院子外的禁制一同收走,虽说他在天上挂个文职,但好歹是个神仙,这禁制威力强大,不仅能驱邪避魔,还能挡灾挡难。
这样想来又有些心酸,我吸了吸鼻子。
我闲着也是闲着,便跑去问王叔有什么要帮忙的,他本欲说些什么,但瞧了眼我的小身板后又摆了摆手。
“白道长,您是个有本事的人,这种粗活可不能让您做。这树怕是几个大汉也拿它不了,改天找人锯了也就是了。”王叔看我这般清闲,又说,“您上陈秀才家看过没有?”
我狐疑道:“陈秀才家有什么可看的?”
“他家娘子不是又傻了嘛!”
我说:“我一个道士又不会看病,去他家没用。”
但王叔不信,抓着我的手说:“这可不对,我瞧这秋娘定是中了邪了,你不得去看看嘛。”
我有些尴尬地拉开王叔的手:“王叔,秋娘又不是疯魔了,就是睡着不醒怎么就是中邪了,再道这鬼力乱神的事儿您也别乱猜,我们有句行话,叫鬼神身边过,且当无事人,这种事猜着了也别说出来,忌讳。”
这都是我胡乱蒙人的话,但王叔原本就是个偏信鬼神的人,听了自当受教,急忙收了嘴。
我这才与他闲聊些别的事,没聊几句,却见巷子口又热闹起来。
王叔问刚刚从巷子口走过来的街坊:“这前头又热闹什么?”
我见那人面色不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但他显然与王叔相熟,见了我们声音都有些抖。
“前头……前头元宝家出事了。”
这人说话只说半句,可把王叔急坏了:“什么事?你说说清楚。”
“就是……元宝他爹娘,和之前城里那几个人一样,一夜之间都丢了魂。”
王叔一听立马吓白了脸,我先头才好不容易同他说通了道理,可这事一出,说不是中邪了还真没人信。
“我看这广原县城是呆不下去了,这都第几个了?这哪是中邪,明明是出了吃魂的妖怪。”
王叔说的话让人头皮发麻,旁边那人原本只是声音抖,如此一来,吓得腿都有些发软。
王叔又紧紧抓住我,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白道长,您昨日不是刚在城楼前做过法事吗?怎么这事还是没完没了?”
他话里有些迟疑,但还是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莫不是这吃魂的妖怪好生厉害,您也拿它没办法?”
他显然知道这话会激怒我,我也遂了他意冷哼一声:“吃魂的妖怪?王叔,您也莫要激我,您瞧瞧我这细胳膊细腿的,怕是连您我也拗不过,若真有妖怪,我有本事对付它?遇上这等事,谁不愿留条命在?若您真害怕,劝您还是带上一家老小离开这广原县城,离得远远的,这般最好。”
王叔被我的话生生噎住,他怕是想起了关乎我能见着鬼的种种传闻,此时即生气又不好将我得罪,但我话中虽有不满,但明面上还是在好生劝说他,他没得它法,即害怕妖怪又怕得罪我,斟酌之下,只得悻悻地回了自家院子。
从前有人说我真生气的时候简直盛气凌人,瞧见旁边的街坊被我方才那架势吓得退后了好几步,我有点信了。他害怕我倒不打紧,但我怕他以为元宝家这事是我做的,毕竟我异于旁人,总与他们有些不同。
世人多对异类有些偏见,其中,弱者常被欺辱,强者多被嫉恨。
我好面子,两者都不想当。
我揉了揉绷紧的脸,转身和气地与那街坊说:“你先前说元宝的爹娘一夜之间丢了魂,那元宝呢?”
街坊见我瞬间变了脸色,有些摸不着头脑,恍惚道:“一直没见着他,倒有人说天初亮时见过他。”
说着他又有些害怕地抖了抖:“听说是跟着陈秀才后头上了青瑶山。”
我知道他在害怕什么,青瑶山上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一个孩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天刚亮时平白无故上山玩耍,但青瑶山上有流云观,流云观里曾供着那盏灯,传言灯里关着一只妖,妖吃魂,而元宝的爹娘刚刚丢了魂。
细细想来,还真能叫人不禁抖上一抖。
“你说陈秀才也上了青瑶山?”
“是啊,背着他家娘子,唉——”
我忽然想起那日在街市老道士曾对他说的话,老道士说能为秋娘驱邪作法,怕不是陈秀才真信以为真了?
我匆匆谢过街坊,提步就往青瑶山上去了。
青瑶山临着广原县城,但我来这里个把月了却从未上过山,一来听说山上没什么好看的景色,二来流云观就在青瑶山山腰上,古有云,一山不容二虎,我来广原镇后抢了流云观不少生意,人家不待见我也是正常,我也没必要跑人家地盘上找不痛快。
可今日我得上山找人不痛快去,陈秀才这人太老实,被人骗了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