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夏天,SARS的劲头儿就弱了不少,放假前基本已经没有大碍。夏末开学,过了九月最热的时候,B大就开始筹备今年的运动会。宋如歌他们系作为理工科的范畴,男多女少,所以报项目的时候班主任自然是不用愁的,只需要微笑着,坐在椅子上,看他们争先恐后的报名。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操场上正在排练明天的开幕式,教学楼和宿舍里的人并不多,宋如歌他们班女生只有几个,除了举牌的,其他不是去看热闹,就是像她俩一样窝在宿舍里。
但是此刻除了远远传来的运动员进行曲之外,还有……
“诶我说,他又来了!”听到宋如歌兴奋的声音从窗边传来,谭杪放下笔,疲惫而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想也不用想,楼下的人她若还不认得,估计就是得了脸盲症了。许是见她没有反应,宋如歌走到谭杪身边,兴冲冲的说道:“走吧,正好明天开幕式,咱俩今天去采购点储备粮啊。”
“不去啦,我这道题……”
“骗谁呢你,这题不是上个月你就解出来了吗。”宋如歌的手指指在题目上,果断毁灭她的借口,气势汹汹道。
谭杪的心思,宋如歌还是看得出的。
从四月到现在,某个人,一有空就站在她们宿舍对面的梧桐树下。当然什么打水送饭这类的活人家也没少干,最关键的是,他似乎总能知道谭杪想要什么,所以比如某某的诗集,XX的著作,连缺了页的古籍都能想办法给她淘来。开始书里还会夹着一些短短的的读后心得,到了后来就几乎每本书里都有,洋洋洒洒一大篇字。
这另类情书上的字体,宋如歌见过。
所以就算是看在那香甜软糯的点心的份上…好吧,宋如歌承认是为了再次吃上玫瑰饼,她怎么也得出点力。虽说这段‘孽缘’的开始,按照宋如歌的话说,狗血至极,简直怀疑那家伙是不是故意的。不过无论怎么遇见,之后如是如何,在那时的谭杪与宋如歌眼中,这些都不是重点。
因为年轻的时候总是有无数种可能,也许你恰好写了一句我最爱的诗。
也许是一次刻意却终究注定的相遇。
也许是风起时,回头看到你站在梧桐树下柔柔的笑。
无需更多,这一切,只要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就够了。
所以只是表面嘴硬的谭杪自是拧不过宋如歌,换上了一条碎花裙子就被她拖下楼。但是那时被
红娘附体的宋如歌并不知道,等在楼下的,不止是姚远一个人。
还有一只,与她瓦数一致的电灯泡。
一场从集体压马路开始的约会,让后来的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她与顾钊谦回不到八岁那年的除夕,却可以一起去迎接十九岁的冬雪,没有谁追谁,就是那样稀里糊涂、懵里懵懂、说不清道不明的,就像很多年前Y市夜空中的那场一瞬粲然的烟火。
喜欢吗?
…….嗯?
我问你…喜欢吗?
…….喜欢。
但是十九岁的生命里,璀璨的可以不只是烟火。
我们在一起吧。
十年后女生宿舍的小红楼下,已不再是小小少年的顾钊谦看着刚吃了食堂一筐包子的宋如歌,如是说。
宋如歌眼睛盯着鞋尖儿,慢慢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路灯下那张年轻的脸旁,与她一样,染上不可抑制的笑意。
真好看。
宋如歌想着,觉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飘忽的浮在半空里,但却又被他看得好似一动也不敢动,于是她红了脸,呐呐的开口:
“…好,但是以后你不能抢我的包子啊。”
咦?美好的气氛好像忽然被破坏掉。
喔…她忍不住懊恼,宋如歌呀宋如歌,你想什么呢你…
还来不及解释或是做什么反应,身侧那长长的影子就晃动了一下,接着她原本冰凉的手忽然被轻轻握住,下一秒,整个人被他拉入怀中,宋如歌温热的脸贴着他胸口有些冰凉的羽绒料子,那一刻,有力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咚,咚,一下一下要撞进她心里。
“这时候还想着包子,嗯?”头顶处传来顾钊谦夹杂着轻笑的声音。
宋如歌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更烫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任他抱着,一呼一吸间,在脑海中用轻柔的笔触,细细描摹着此刻的光晕。
彼此相爱就是幸福,如此简单…
十几岁的宋如歌真切的体会着这句话的前半部分,一切都在朦朦胧胧的夜晚里美好得不真实。好似吐出口白气,就能在眼前幻化出美好的模样。其实想来那时她与顾钊谦之间从未有过何种的承诺,却用一种心照不宣的方式慢慢地走过了大学的那段日子,直到踏出校门,抬眼间,再也不见缝隙中落满阳光的梧桐。
而今的宋如歌站在当年的地点,却再也无法感受到那年里空气里呼之欲出的悸动,小心与矜持,还有慢慢染上脸颊的笑意。大概是想要的太多,是无奈亦或是疲惫,时间在变,总不能无限制的重复当年的种种。除夕夜里姥爷的话浮现在宋如歌的脑海,这些年,虽不愿提起,但她与顾钊谦走得辛苦,那些任性的争吵,那些浸过泪水的沉默,还有那些记忆里的温暖,宋如歌知道,她没忘,顾钊谦也不会忘。只是他们经过了有爱情就好的年纪,过了只要互相喜欢就好的岁月,却发现平坦的路上需要更多的力气。有时候,不是喜欢就够了。相爱是门学问,不只是容忍,不只是彼此的磨合,也不只是每天乐此不疲的我爱你。
所以彼此相爱就是幸福,如此简单如此难。
只是她想,她与顾钊谦,终究还是有以后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