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黎和云齐一起往偏厅去,还没走近便听见里面王清王瑜的笑闹声,云齐脸上也露出笑。
施黎看着他,也不由得扬起笑容,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并不久,但又觉得似乎沧海桑田,前世恍然如梦。有施老太,施原和云齐,这些人在这个世界给施黎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让她总算有了归属,不再是孤身漂泊的幽魂。
过年的气氛十分浓厚,官府特意开放宵禁,百姓得以在夜间出去游玩,用过晚宴后,施家和云祥一家四口一起出门,扶峰县内张灯结彩,各处舞龙舞狮,鞭炮齐响,欢声笑语不绝,一派热闹至极的景象。官府请了戏台子,在城中各处搭台唱戏,这样的节日当然不好唱聊斋了,演的都是些喜庆戏。因为编排聊斋,接触多了,施黎也对戏曲有了些兴趣,至少不像以前那样,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明白咿咿呀呀的在唱什么。
“这是桃红班的南知意。”
施黎转头去跟云齐说话:“你还记得他?”
“当然记得,他演的是聊斋里的辛十四郎。演得蛮好的,大姐最喜欢他演的。”
“哦?”施黎回首看了一眼正在和王莲说话的施原,又悄悄跟云齐八卦,“难不成大姐看上南知意了?”
“应当没有吧,”云齐也拿不准,“不过阿姐,我发现一件事。”
“嗯?”
云齐凑在施黎耳边小声道:“大姐常半夜偷跑出去。”
“啊!”施黎大为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言言她爹爹告诉我的,说刘妈守夜的时候见过好几回了,大姐每次都等人睡下了再走,天没亮又回来。”
施黎的好奇心被整个勾了起来,“她这是跑出去干什么了?”
云齐摇头:“不知道,不过大概……”
“肯定不是好事!”施黎接过话头下了定论。
南知意唱到关键时刻,台下一片轰然叫好,施黎却忽然有些出神。她又想起了张灵筠,张灵筠是个很温和的人,且十分好看。无论男女择偶,大概不过几条,温柔、善良、好看。
张灵筠算是占全了,施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喜欢。其实很难说爱情究竟是什么,大概只是一种遐想,随时都会幻灭。可当真的出现那么一个完全符合遐想的异性时,人又很难保持清醒。
有卖糖葫芦的,王莲叫住,给众人都买了一串,走到云齐身边时,施黎还在发呆,王莲看了她一眼,把特意挑出来的一串最饱满的糖葫芦先递给了云齐。
云齐对她笑了笑:“多谢表姐。”
“一串糖葫芦有什么好谢的,我记得你小时候就爱吃这个,只是姑父一向不许你多吃,怕吃坏了牙。”
云齐也想起了他的父亲,一个儒雅端方的人,只是去得太早,除了童年不多的记忆,什么也没给云齐留下。
云齐有些伤感,王莲似乎还想说什么,台下又一阵叫好,终于把施黎的魂给叫回来了。
“诶,表姐?”
王莲勉强笑了笑,把手里多的一串糖葫芦递给了施黎:“刚买的,清儿和瑜儿吵着要吃。”
施黎接过去咬了一口,很甜,又带着山楂特有的酸涩,正好中和了甜腻。
“好吃,谢谢表姐。”
彻夜欢闹之后,施黎第二天还得去昌运县城,好在路程远,还可以在路上休息一下。施美娘也跟着一起,她一向游手好闲,不喜欢做正事,这段时间却仿佛变了个人,不仅主动找到施黎让她帮忙安排了看工坊的活儿,还好学起来,什么都想着学一学,不再像以前一样吊儿郎当。
大概爱情的力量总是伟大的吧,虽然跟俏寡夫八字还没一撇,但施美娘已经开始为对方改变,交集还没多少,施美娘简直连他们的孩子叫啥都想好了。
去昌运走的是水路,施黎躺在船仓里睡了半天,醒来时便拉着施美娘一边吃饭一边闲话。
说着说着自然就提起了施美娘的心头肉周裴新。周裴新的母亲是个老童生,父亲早亡,周家家徒四壁,唯一值钱的就是周裴新这个儿子,皆因周裴新长相清秀,又得他母亲启蒙,认得几个字,在十里八乡也算得上一个香饽饽。
张大头家有些钱财,和当初没败落之前的施家差不多,张大头长得普通,脑袋很大,还是个颜控,走亲戚时一眼就看中了周裴新,哭闹不休的把人娶回来。周母要了一大笔彩礼才放人,导致张大头的母亲和父亲十分不满。婚后才几个月,张大头就因为醉酒去河边洗澡淹死了,张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看得比眼珠子还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无处发泄,自然就全部转到了本就不满意的女婿身上。
周裴新吃不饱穿不暖,成天被张家父母拿话刺,被打骂也是家常便饭,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这么一个模样俊俏的人天天在眼前受苦,施美娘不知不觉就动了心,这一动心便一发不可收拾。
要说施美娘,也不是什么清纯少女,自打她开窍之后,就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到处瞎混,逛过的窑子虽然不能说数不过来,但那纯粹是因为扶峰县根本就没几个窑子。施美娘是个浪荡之人,父母也管束不住,可就是见了那周裴新,整个人就如同入了魔。
不,这样说不准确,应该是就像是皈依佛门了,从此变得稳重不少,烟花之地也不去了,喝花酒之类的也叫不动她,甚至施美娘都开始攒钱了,说是也要在县城里买房子,把周裴新接到城里来住。
“你不知道,”施美娘喝了一口酒,“我要是不攒钱在城里买房子,村里人那些长舌的能指着裴新骂上十年。”
“这就裴新裴新的叫上了,你当着面不是叫人家周郎君吗?”
“嗨,我那不是怕唐突了人家,二姐你也知道我,左邻右舍都晓得我不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