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自重,怎可摸菩萨的手?”和尚唯唯诺诺地规劝。
赵梨攸蓦地将手抽回来,心中悔不当初,她没有摸到观音的手,可她摸了观音的腿呀,还趴在他膝盖上睡了一觉。似她这般做派,观音居然肯在她面前显灵?
和尚提点她:“呈上心愿符纸,勿要让菩萨久等。”
赵梨攸“哦”了一声,赶紧拾起符纸,双手奉上,放进观音手心。她注视着观音的一举一动,意外发现观音展开那张符纸时手抖了一下。
怎么回事,是她写在纸上的心愿太难实现,让他也吃惊?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仰头露出眉心,望着观音的面纱,没心思去想他长成什么模样,只眼巴巴盼着他的指尖落在她的眉心。
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朝她靠近,她心潮澎湃,一心想着获得自由的愿景,脸上露出紧张又期待的笑意。只差毫厘之距了,她光洁的眉心骤然绽开一道紫光,莫名的力量将观音的左手都逼退了几分。
与此同时,赵梨攸心头一震,整个人如枯木般瘫倒在地。
“妖怪,她是妖怪!”
“她额头上的十字纹是什么东西?”
“魔纹重现,天下大难将至……”
“阿弥陀佛,求观音菩萨收伏这妖孽,以免她为祸苍生……”
观音台上原本跪了满地的和尚齐刷刷站起来,将赵梨攸团团围住。
赵梨攸大惊,慌张解释:“我不是妖怪,我只是个——”
她分明说完了,“剑灵”两个字却没有声音。她看到了,是那男观音暗中掐了个手势,教她在关键时刻失了声音。
她百口莫辩,但辩了又如何?和尚说她额头上有一处十字纹,那是什么东西?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明明只是个法力尚浅的小剑灵,额头上怎么会有魔纹?
“妖怪,杀了那妖怪!”
“求菩萨大慈大悲!”
观音台下,宝禅寺中乱作一团,百姓四处奔逃,恐惧和憎恶的呼唤源源不断。
妖不妖,魔不魔的,赵梨攸已经无法顾及。此次离开澜光剑明明还不到一百日,浑身上下却如撕裂般剧痛,她必须尽快回到万魔窟,钻进澜光剑,否则必有性命之虞。
一大群和尚越走越近,她想躲,却丝毫使不上力气。挣扎着想要飞走,原本就微薄的灵力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一旦灵力耗尽,剑灵必死无疑。难道今夜,她竟要交代在这里吗?
她怕死,且不甘,观音既为神明,必能明白她不是妖魔,也绝无恶意。
但为何在承受了她那样虔诚的朝拜之后,他非但没有帮她实现心愿,反而让她说不出话,让她不能解释?
难道就因为她无意中摸了他的腿?天地良心,冰雪可鉴,她那时候只是怕他冷而已!
别无他法,她死死盯着观音,祈求他大发慈悲,救她一条小命。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闪着蓝光的长剑不偏不倚冲到她脚下,稳稳将她托起。她乘势而上,飞过和尚和观音的头顶,飞向茫茫的夜空。
“哪来的邪物?”
“妖怪哪里跑?”
“菩萨先别走!求菩萨显灵!”
“……”
呼喊声此起彼伏,观音祭在一片混乱中结束了。
赵梨攸凌空俯视宝禅寺,见到观音不再动作,重新变回了白玉雕像。因为之前一直盯着他,她瞧见了脚下这把“剑”的来历——从观音的袖口钻出来一缕灵气,化成剑身,救她脱离了险境。
她越飞越高,穿过雪后的云层。粘在剑柄上的符纸飘到她眼前自动展开,她写下的心愿已经消失不见,被别的话代替——
“勿谈身世。”
她恍然反应过来,观音突然将她变成哑巴,是为了不让她说出自己的剑灵身份。但那又为什么呢?还有突然出现在眉心的魔纹,又是怎么回事?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赶回修真界,御剑朝万魔窟飞去,一切谜团,等她钻进澜光剑保住性命,再一探究竟。
赵梨攸不知飞了多久,最后降落在一道裂谷最深处,此地晦暗不明,半缕天光也照不到。她提剑走向隐蔽的角落,侧身绕过石门,穿过一处结界,走进深不见底的洞窟。
刚一进来,便发觉异样。洞窟比她上个月离开时黯淡许多,即使借着剑光,也仅能隐约看见身边二三尺的范围。稍远一些,便是茫茫暗影。
远处传来滴答滴答的响声,她从未在万魔窟中听过这个声音。仿佛雨停以后,屋檐上残留的雨水一滴一滴滑落,敲在冷冰冰的石头上,敲在拧成一团的心上。
心跳声倏然放大,扑通扑通,扑通扑通,频率也越来越快,却无法将那细微的不紧不慢的滴水声掩盖过去。
很不对劲,万魔窟内从来没有下过雨,她不敢猜想那声音是什么。
一切都很诡异,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差点就要扭头就跑了,但为了找到澜光剑,她非但不能跑,还得拖着精疲力竭的身子继续往更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越不对,石窟里光线越来越暗,气氛越来越压抑。摸索着走到万魔窟深处的水潭边,赵梨攸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澜光剑不见了。
水潭旁边那块石碑上空空如也。
这一幕堪比晴天霹雳,劈得她头晕目眩,在石碑旁跌了一跤。正要扶着残破的石碑站起来,刚一上手,手心忽然感到黏滑的湿意,伸手到眼前一看,掌心竟染满鲜红的血迹。
再近看那石碑,陈旧的血迹变了颜色,“万魔窟”三个大字鲜血淋漓。
“滴答滴答”的声音还在,更清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