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从聊天记录列表中找出熟悉的“江”之前,唐昊全黑的头像就闯入了她的视野,以相当霸道的姿态霸占着聊天框的第一位。
岑婉已经将他的消息设置成免打扰,因而只能看到他纯黑头像右上角的红点和最新一条消息的缩写——“我可以来接你”——显然,在此之前他还说了些别的。
这样的场景已经连续出演了三天。
岑婉压下心里微妙的烦躁和惭愧,像她做了无数次的那样左滑删除了唐昊的聊天记录。
到底要发/删到什么时候啊……
清扬:有空吗?双排PVP?
江:在和郭宇飞三排
清扬:?那你还回我
江:已经挂了,在观战
江:他俩今天还要带我三排,我也不理解
岑婉一愣,看了一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2021/2/14”,恍然大悟。
清扬:原来今天是情人节[凋谢/]
清扬:那算了,我一个人去看番吧
江:有事吗?
江:难得你来找我
清扬:没事,心情一般罢了
江:吃点辣的就好了
清扬:[你说得对/]
岑婉还在读书的时候,考砸了心情不好,就会去食堂点辣的东西吃,这种习惯延续到了此生,连江风都略知一二。
H市人的基因里着实没有耐辣因子,因此学校食堂所有顶着川渝名头的菜色都屈从于本地的清淡口味,看着鲜红油亮一片,实则吃完整碗舌尖不过微麻而已。
若是以前,岑婉大概还要担心辣不过瘾不够解气,然而她现在地处西南地区,这种担忧就很没必要了——只有她不敢吃的,没有她吃了不满意的。
她在美○外卖上快速勾选了一碗酸辣粉,点下“付款”按钮的瞬间,那种热辣风味麻痹所有神经、只剩下味蕾被杀死的痛苦终于成功挤掉了某人徘徊不去的幽影。
情人节一个人吃米粉辣到流眼泪也无所谓,反正没人会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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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塑料盖被重新盖回饭盒上,方才盛得满溢的米粉如今只剩下一盆漂浮着红油的冷汤,在塑料盒壁上荡出一波波红浪。
岑婉用餐巾纸擦了擦眼角被辣激出的生理性泪水,揉作一团,丢进外卖袋子里,和重新封口的塑料盒一起拎到宿舍门外,以待明天早上她带下楼。
柴可夫斯基钢琴第一协奏曲的下行音阶打破了宿舍里的静谧,岑婉诧异地停下动作,摸出手机扫了一眼,舒展的眉目又紧皱起来。
为什么消息免打扰之后,语音通话仍然会有铃声提醒?
她犹豫了片刻,手指悬在红色的挂断键上,迟迟未能按下。
最终她只是按了一下右侧的熄屏键,将铃声静音,把来电人的头像倒扣在手机屏幕上。
然而,等最长待机时间过去之后,钢琴协奏曲最经典的开头再一次响起,仿佛嘲弄着她自欺欺人的不作为。
在上述这套动作重复四次之后,岑婉的不安情绪在降b小调的法国号的齐鸣中攀升到了她无法忽视的地步。
能让那家伙连打这么多次电话,不会真的有什么急事吧?
看到手机屏幕再一次亮起微信电话的页面,岑婉一咬牙,在铃声响起前就按下了接通:
“……还以为你不会接了。”
唐昊低沉的声音略带沙哑,在电话糟糕的音质里有些粗糙的失真,但岑婉只听着,就能想象出画面。
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冷冷的,但那双深黑的眸子偶尔会流露出几分得意,那是他心情愉悦的标志。不出意外,现在大约就是如此。
岑婉叹了口气:“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唐昊对她冷淡的态度并不惊讶,只说:“把窗帘拉开。”
“……”
“没别的事了,年后见。”
出人意料的是,唐昊甩下这句话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还在思索着拒绝的婉辞的岑婉被电话忙音打断得彻底,望着回归正常聊天界面的微信,有些茫然。
把窗帘拉开能做什么呢?要模仿偶像剧楼上楼下深情凝望也得考虑一下实际,她住的是13楼,不是5楼。
再加上百花战队所在街道仿佛失修二十年的垃圾照明条件,不管是站在1楼往上看,还是她在这边往下看,都是“两处茫茫皆不见”。
想归想,岑婉最终还是按照唐昊所说,走向了她宿舍朝南的飘窗。
在她用双手拨开两侧窗帘的同时,物体破空的“咻咻”声穿过玻璃在她耳侧闷闷地炸响。金色的光点在徐徐铺开的纯黑舞台上依次登场,经过她正对的高度,遥遥升向更高的高空。
岑婉下意识地贴近飘窗,朝上方望去——
光点拖着长长的尾巴把黑暗割成截然两半,升到顶点,突然散作数不清的光束向四周迸发。焰火仿若恣意绽放的花朵,以最初的光点为圆心,露出层层叠叠的瓣蕊。
“初三了还有人放烟花啊?”“可能家里办喜酒?”“不知道,还蛮好看的……”
当花瓣的光亮彻底消弭在夜色中,停下脚步观看的路人心里都冒出了些微失落的情绪。
然而不等他们为自己这种心情找寻到合适的指拟,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在早先那枝的残骸上绽出了新彩。
金色的烟雾弥漫在高空,红红绿绿簇拥着正中间最绚烂的橙黄,从萦绕的浓烟中托出一朵极饱满的花苞。
春风未至,百花却已开遍。
唐昊斜倚在百花战队大楼侧门的墙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