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挽径直往临时会议室去,她脑子里只充斥着一个念头,站在何玲的面前大声质问她,并摔上一句我要离职。
在距离临时会议室还有十几米的地方,熄屏手机突然跳出一条短信。
短信最上方的阿婆两字,让她像突然没了发条的玩具青蛙,停下脚步。
她点开短信。
“囡囡,阿婆今天和吴婶学会了发短信。
阿婆很好,这个月生活费还有剩下的,不用担心阿婆,不着急寄钱,自己多买点好吃的。
天气冷了,多注意保暖。
就这样吧,阿婆刚学会发短信,以后熟练了,会经常给你发。
阿婆留。”
季南挽攥住手机的手开始泛白,半晌不动,久到她已经开始感觉到低头的脖子有些酸涩。
脑子很蒙,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一瞬间很空,脚下和临时会议室的距离却在无尽的拉长拉宽,变成条看不见底的深渊,让她无法迈出哪怕一步。
于是她同以往一样,以往每一次一样,将内心最深处的呐喊吞下,只能一步步后退,远离那里,远离那些疯狂告诉她,太累了你不如就直接跳下去吧的致命吸引力。
她安全退到了拐角的廊道里。
蹲下身,埋下头,无言的紧抱双膝。
在她决定追逐写作这个梦想的时候,就知道前方注定充满孤独与艰难,天真以为就像大作家成功后的轻描淡写一般,困难总会迎来曙光,但怎么也想不到,这场永夜或许会持续很久,久到她随时会死在路上。
“呵~季南挽!她凭什么!”
楼梯间内何玲尖利的声音陡然拔高。
制片人拉住何玲,看了眼身后的临时会议室,低声道:“姑奶奶你小声点,生怕后面那人听不到是不是?”
何玲一顿,好歹收了点声,“就那个小丫头片子,想让她骑在我头上,二十多年经验圈内知名编剧对比三年经历小菜鸟,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吧!我的收视率号召力您又不是不知道,有钱人都什么眼光,制片人您不会同意吧?”
“我们大编剧的号召力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你也说了对方是有钱人,他提的那些要求,可是要追加三个亿来买,有这钱,猪都能飞上天。别说是用菜鸟编剧,就是他用只真猪来当编剧,总公司都会让我找人来给这只猪捉刀。”制片人拍拍何玲的肩膀,“更何况小季还是挺有实力的,《风华录》确实不错。反正都是你工作室的人,这编剧无论是你还是小季,都是给你工作室挣钱,开心点,和什么过不去,都不要和钱过不去。”
何玲脸色顺便变黑,“您什么意思,《风华录》是我的作品,她只是助理编剧。”
“连着合作了好几部剧,何编剧我们也算熟人,这么遮着掩着就没意思了,是不是你写的剧,你心里最清楚。”制片人好言相劝道:“要我说,你也对小季好点,就算再不喜欢她,能赚钱的财神爷,也稍稍供着不是,你这么玩,小季不得跑了。”
“我再说一次,《风华录》完全是我的作品,她写的都是什么垃圾,根本不能用。而且她会跑?呵呵,她能跑哪?不是科班出身,身上也没有作品傍身,除了我谁会要她,每个月还能有工资拿,能给她那个病秧子奶奶寄钱,她就该感恩戴德了。”不知道是制片人哪一句话触及到了何玲的雷点,何玲声音陡然拔高,响彻在回廊里,“就这种没钱没势的穷人,还做梦想出名当大编剧,我让她这辈子都在这个圈里混不出……”
何玲话没说完,就见制片人目瞪口呆盯着身后,疯狂摇头示意朝何玲使眼色,何玲一愣,转身就看到微红着眼眶的季南挽就站在身后。
看到季南挽,何玲终于理智回笼,她平时也不是愚蠢到会说前面这种话的人,刚才实在是在会议室里被气到了,才会口不择言。
于是她缓了语气。
“小季,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我不能在这里吗?”季南挽笑了一下,然后面色就冷了下来,“我不在这里,怎么能听到何编剧这么精彩的发言。因为你随手扔了个提纲给我,所以你就可以说《风华录》完全是你的作品,我甚至于连署名都没有;因为你每个月发我三千五的工资,所以你就可以自诩高我一等;因为你是圈里的知名编剧,所以你就自大地认为可以掌控我所有的未来。”
“人要脸树要皮,你比不上树,因为你不要脸。”
何玲被戳到了痛处,彻底被激怒。
“季南挽你不想干了吗?”
“你说对了,这破工作我早就不想干了,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此时此刻我提出离职通知,你找人来交接吧。”
最艰难的话说出口,没有想象中地懊悔,这一刻她只感受到了自由。
所以的负担和不确定她都不去想,也不想去想。
何玲没想到季南挽真敢辞职,愣了一下,怒火被挑起,“好呀,翅膀硬了是吧。既然要辞职,也不用人交接了,你现在就收拾东西从剧组滚吧!你已经不是木玲工作室的人了,我会交代保安,要是十点没看到你拖着行李离开,我不介意带人亲自上来把你和你的东西都丢出去。”
面对咄咄逼人的何玲,季南挽为十分钟前想放弃离职想法的自己,感受可笑。
她竟然还会对这种人心存期待。
“不用你赶,有你的地方,我一刻都呆不下。”说完季南挽直接转身离开了廊道。
何玲铁青着脸色站着。
一旁看完全部事情经过的制片人,拍了拍何玲肩膀,“何编剧还是这……火辣的性格,老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何玲直接甩开制作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