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
甘棠跟随着身前百官姿态,拱手举起手中木制笏板,向大庆殿上位方向拱身行礼。
此时大庆殿内,并不是如同话本中所描述的那般金堆玉砌,相对前朝来说反而略显简朴。
朱红漆刷的木柱在大庆殿两侧,支撑起整个大庆殿,整体看来大魏朝普通人家最喜爱的样式差不多,也与寒至诗会永禾楼相似。
只是和寒至诗会永禾楼上不同的是,斗拱和梁枋处用的是最高规格的天花五彩彩画。
前世甘棠虽没有来过这里几次,只在魏衍即位时、元和初年首次大朝会来过这里,但其中布置装饰甘棠却也牢牢记在心中。
还记得大庆殿上位是朱红漆刷龙椅,坐西朝东,唯一称得上奢侈的或许便是,其靠背上搭着的来自锦城府的蜀锦,和其后是象征皇威的卤簿仪仗。
“履兹新庆,与卿等同。”
正当甘棠回忆着前世大庆殿内布局时,上位方面传来安庆帝不紧不慢的声音。
元日大朝会是大魏朝每年正月初一的盛会,前世甘棠也经历过大朝会,更不用说甘棠从前也常看官府邸报,知道这不过是开场的话语。
正月上辛,祈谷上帝。
想来接下来官家一般都会以祈谷之事,来继续作为大朝会的开场。
果然。
大庆殿上,听着百官齐贺的安庆帝面容沉静,将整个殿内一扫而过、揽入眼底,双目中散发着不可抵挡的威严气息,继续不紧不慢地出声:
“昨夜雩坛虔炷天香,为苍生祈百谷于上穹,惟愿大魏风调雨顺。”
大殿内沉默半刻。
“惟愿大魏风调雨顺。”
文官前列传来的一道苍老声音,声调低沉,声音中满是历经千帆过尽的阅历,以及如同多年累积、不起风波的湖泊般的沉静。
是王相王宗原。
在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宰执,王相王宗原开口之后,身后百官包括甘棠才随之再次齐声回应。
“惟愿大魏风调雨顺。”
安庆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右手搭在悬着垂珠的扶手上,眯着双眸。
“年年如此,中书门下先行,接着枢密三司九寺五监,王相,按例来吧。”
这句年年如此,不知道说的是中书门下先行的按例之事,还是王相王宗原方才之事。
众臣不想深思,只是低着头。
整个大庆殿内都更加安静。
安庆帝的话音落下不久,甘棠隐约看着最前列有一紫袍慢慢举起手中犀制笏板行礼。
“中门书下述职:臣王宗原启上,惟兹民德,惟兹顺民……断狱务在生之,无恶吏之残扰……刑平而公,赏重而信,纳用谏官御史,公听并观……臣伏候敕旨。”
是王相王宗原,开始陈述安庆二十八年,也就是去年中书门下的政事大况。
陈表中规中矩,挑不出丝毫错误。
王宗原任的是中门书下平章事,世称宰执,虽说官阶只是正二品,但一般来说都会有加封,也就是所谓的寄禄官职。
王相王宗原在安庆初年时便被加封为太师,官阶实际上是正一品,更别提其他大大小小的赐封,所以作为百官之首向安庆帝述职。
这类寄禄官甘棠知道自己爹爹甘致熹也有。
之前爹爹给了自己国子监祭酒的铜令牌,留的那枚便是爹爹寄禄官阶的铜令牌。
只不过爹爹不是加封而是平阶定职,是按照文官寄禄官按官阶来算的,从四品的“太中大夫”。
随着王宗原述职完,安庆帝的目光依旧没有从王宗原身上离去。
“王相谨慎,朕心甚慰。”
听着这里,王宗原脸上没有泛起丝毫波澜,只是口中言及谢陛下夸赞后便退回原位。
紧接着是中书门下的其他掌事官员述职,包括刑、法、礼等六房。
不一会儿,中书门下便述职结束。
“枢密院述职:臣陈瓒启上……”
在中门后接着述职的是枢密使陈瓒,陈述安庆二十八年间兵事状况。
其中主要提到的还有大魏灭燕支十二部之一的阿穆尔部之事,以及二皇子和辅国大将军在北地战功。
大魏朝虽说向来重文轻武,武官一般少有本职和寄禄官共兼之的。
寄禄官在武官中是作为另一种官职体系,比如前世辅国大将军萧览,按理来说应为武官的正二品寄禄官。
枢密使陈瓒便没有寄禄官职,为从一品,是切切实实地有实职的官阶最高的官员。
但大魏对武官并不是丝毫不管,尤其是燕支南下后武官也更加重要,故枢密院位列文官三司之前。
枢密院之后便是三司述职,由何家家主何实甫参上。
三司使何实甫本职官阶为正二品,也是在安庆初年时加封的太傅,与王相何宗原的寄禄官阶同参为正一品。
“太常寺述职:臣段慈启上……”
段慈是九寺之首的太常寺卿。
随后甘棠更是听到了宋宣宋世叔出声,宋世叔是太常礼院的知院,所掌的太常礼院也是太常寺最重要的几院。
接着的是九寺中其余八寺,宗正寺、光禄寺、卫尉寺、鸿胪寺、大理寺、太仆寺、司农寺、太府寺。
大魏朝的九寺,虽说在大魏律法中九寺五监与中书门下、枢密三司是平级,但九寺卿为正四品,五监为从四品,远远比不上被称为“二府三司”的掌事者。
随着一个个九寺文官述职,甘棠开始更加郑重起来,只觉得手心都浅浅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