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与自己又有何关。
甘棠转瞬间便又沉静下来,只待回了青州,远离这一切便再无瓜葛,就算魏衍重生了又算什么。
前日的新雪还未化完,散发出来的丝丝寒意也让甘棠更加冷静,思考着利弊关系。
与前世魏衍已成为皇帝不同,如今的魏衍还只是九皇子,因为追求道法前往锦城府青道观刚回来,在朝中并没有什么势力,更阻止不了自己回青州。
可惜甘棠想到昨日自己并没有前去赏雪会,怕是也被魏衍看出了差异。
但甘棠还是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在面容上显现出来,像从前一样站在徐孟式的右侧,对着魏衍行礼致意后,便让自己远离说话的中心。
面前的魏衍到是没有多说什么,深沉的眸光只在甘棠身上停顿半刻后便移开,继续与徐孟式和爹爹甘致熹交淡,依旧是那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与氅衣上水墨丹青如此相得益彰,差点儿都让甘棠以为刚才看到的是错觉。
“九殿下谬赞,但今日早朝之事老夫仍有所疑惑,不如先去溪午堂,官家宽余的时间只有三天,如不早早商量个章程出来,怕是赶不及十五那天。”
甘致熹带着长长叹息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甘棠这才注意到爹爹的眉头皱起,似乎有什么极大的难处。
“甘大人所请,玄泽自当尊从。”
魏衍颇为温和地回应道,一点皇室的架子都没有,之后便与甘致熹前往溪午堂。
装得真好。
看着魏衍和爹爹前往溪午堂远去的身影,甘棠在心中感慨。
同时甘棠也有些疑惑和好奇,方才有外人在旁甘棠不便询问,不过爹爹皱眉难道是今日请求丁休的结果有异。
自爹爹升任国子监祭酒已有六年没有回青州探亲,按照大魏的律法总算起来也应当有两个月休沐期,就算有什么大事也不可能落到爹爹这一个国子监祭酒的头上吧。
但没想到,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魏衍才离去。
甘宅溪午堂书房里。
正值午时,窗外的光线已照到让堂内书架上被塞满的书籍,甘致熹换了一身常服坐在上首案间,眉头轻皱,手中整理着公事以及上呈的奏折,直到甘鹤进来才抬首,招呼着甘鹤坐到甘棠身侧。
今日十二月初十,按大魏律法规定官员每逢十数日旬休一天,在京五品以上及要位官员需朝会后才可休沐,所以甘致熹到是没有继续去国子监上值。
房里的气氛沉默,只有徐孟式坐在左首,手中不停拔动着佛珠,发出沉闷的响声。
只是这声音并不如以往那般有序,稍显焦急。
甘棠早在一刻前便到了溪午堂,从甘致熹的书架上找了一本自己感兴趣的《西园诗话》,是几十年前南地广信府的诗学大家六奇居士所作,便坐在右首看着。
溪午堂里藏书众多,不仅有这么多年来甘致熹用俸禄购买收集的,还有从崇文院、国子监阅书库等朝廷藏书的地方抄录的手抄本。
“爹,这么急着叫人回来,我还没吃饭了,就国子监膳堂里那群人等我回去了估计连颗米都没有了,这旬休时你们又不给我留饭。”
甘鹤一坐下便嘟嘟囔囔起来,右手也随意地放在案桌上。
国子监虽然也是按照旬休制度逢十数日便休沐,但总有些学子旬休时也依然待在监内读书学习,尤其是明年将要参加会试的学子,所以监内的膳堂到是一直开着,方便众学子吃食。
不过甘棠知道自家大哥甘鹤可不是自愿去学习,据娘说今早未到卯时隔壁陈监正可是亲自上门拎人,把甘鹤带到国子监里去。
想到此处甘棠心底也有些愧疚,想必是因为之前央求大哥带自己去诗会的事,只是前世大哥带自己去赏雪会出了“大名声”,为避免世家的迁怒自己和哥哥都禁足在家一月,没想到现在自己没去赏雪会哥哥也被惩罚了。
甘棠也默默放下手中的《西园诗话》,看着大哥和爹爹。
溪午堂书房里烧得正旺的炭炉驱散了书房外传进来的冬日寒意,案边被点燃的松香丝丝缕缕地萦绕开来,带来一股幽香。
“看来是昨日罚得太轻了,整天没个正形,子美兄昨日便说要好好整治你一番,我便只罚你跪了两个时辰祠堂,还要再犯等回了青州见祖父,可不是如此简单。”
甘致熹放下公文奏章,冷冷地瞥一眼甘鹤。
他的背梁也挺得极为端正,就连身上沉黑的直缀也没有一丝折皱,只有脸上带着微微胡茬,指尖结着常年握笔的老茧。
甘鹤听到祖父两字却像是被危险惊醒的狸奴,瞬间坐得端正起来。
子美是国子监陈监正陈琮的表字,与爹相交不错,甘鹤也曾见过几面,所以陈监正说的虽然严厉甘鹤到也是不怕。
不过祖父,想到儿时因为无意间毁了一本书被罚抄一个书架的书,整整一百多本书连抄了一个月,一听到祖父甘鹤的右手现在都感到隐隐作痛,瞬间清醒。
等等。
“爹,今年可以回青州了!”
甘鹤激动地问道,甘棠眼中也露出期盼,盯着甘致熹的回话,之前爹爹那般为难甘棠还以为爹爹的要求被官家驳回了。
“今年怕不行了,官家虽然准了丁休,但不知是谁提了近日的赏雪会,官家命国子监、中书礼房、太常礼院和九殿下趁着大败燕支的事举办寒至诗会,还有今年岁试,都要赶在年前完成。”
甘棠看到爹爹甘致熹叹了口气,眼神一顿,沉目思考,九殿下便是魏衍,可前世时并没有发生这件事,想到今日魏衍与爹爹一同回来,莫非是魏衍想要搅弄风云。
但是魏衍又想图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