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乱民。”
这两则选自《尚书》中不同篇章,却如此相得益彰。
恩师好厉害!
孟善祥望着甘棠的目光满是敬佩,自己从前读十三经时都不曾将两者联系起来。
“好!”
夜色中,甘致熹沉稳的声音蓦然响起,惹得甘鹤立马将自家妹妹甘棠手中的经义题收回。
只见爹爹甘致熹一身常服,灰尘仆仆,手中还拿着好几本书籍,望着甘棠的眼神中却满是赞赏。
“不曾想棠儿的经义题也如此好。”
“女儿知错。”
“孩儿知错。”
甘棠和甘鹤立马低头认错,不敢去想爹爹是何时回来,也不敢他们竟是如何在爹爹面前商量着去糊弄爹爹。
“无事,棠儿回答的极好,为君为师勉力而行,期与同风以治庶,说得正是大魏如今推行的科举,切题切意。”
甘致熹将手中书籍放好,书籍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励学篇三字。
许是因为没有压实的缘故,书籍一放下便从最中间翘开,两侧的纸页像蝶翼一样展开。
“至于鹤儿,今日除夜,若不想写便不写了。”
“是。”
甘棠心中松了一口气。
甘鹤也立马放松下来,眉地开眼笑地将经义策论题收好放到一边,偷偷拿起果干吃。
“明哥这是?”徐孟式看着摆在案桌上的书籍不由出声,这展开的看着好像是新作装帧成的。
甘棠闻声将目光移向案桌上的书籍,这展开的蝶翼一般都是刚装帧不过的新书。
想着爹爹甘致熹近两日忙得总是不曾在家,这些书籍莫非是国子监官坊那边用孟家改良活字印刷法,印刷出的新书。
“新式印刷法,孟升活字印刷法,国子监官坊的匠人今日才造出来的,我想着此事于天下学子有益,便刻的官家的《励学篇》。”
甘致熹将其中一本递给徐孟式看。
“书籍刻印的本钱大大降低,我重打算于明日大朝会正式呈与官家,相信从此以后便有更多学子读得起书,如此吾亦不愧于圣人之业。”
听到孟升活字印刷法几个字的孟善祥紧紧握住一旁娘亲的手,不敢相信朝廷竟然要用爹爹的名字来取名。
“此乃天下学子之大幸。”徐孟式闻声笑着向爹爹甘致熹出声,缓缓看一遍后将书递还给甘致熹。
“不过待我回来还有些事要与棠儿说,”甘致熹的目光转向甘棠。
“棠儿先到书房中来。”
溪午堂书房,此时也被点起烛光,只不过远不如堂内的红蜡明亮。
甘致熹端端正正地坐在案首,取出一书帙将几册书籍束好,将其放在案旁,又取出一份奏章,开始落笔。
不到片刻便写成一份,落笔很快但字迹却依然工工整整。
“爹爹,今日找女儿何事。”看着落笔完成甘棠才出声。
甘致熹把笔悬挂放进笔架,看向甘棠,眉头却严肃起来。
“明日大朝会,棠儿将与我一同前去,将改良的活字印刷法呈与官家。”
闻声的甘棠征愣住。
“爹爹可是已经造出印刻本,何必再找女儿去大朝会,按礼来说,女儿也并不适合。”
这让甘棠有些不懂,若不是爹爹从不会妄言,甘棠甚至以为玩笑话。
何况大朝会是大魏要事,甚至有他国来贺,兹事体大,如此重要的日子一向循礼的爹爹怎会出言要带自己前去。
除非,是有人下令相邀。
是魏衍吗……
但爹爹甘致熹的回答却与甘棠所想不同,“今日官家便差人来了,言及活字印刷之事,要见棠儿一面。”
官家,当朝圣上,安庆帝。
“官家也知晓此事?”
这让甘棠不禁回想起那日在孟家与魏衍所说之事。
魏衍的计谋曾告知过官家,即将发生的会试之事便是官家在魏衍计策之上出手的结果,官家确实知晓。
只是让甘棠不明白的是,官家为何要让自己参加大朝会,如此一来便不是间接向世家展现了印刷法与皇室有关。
“这有何惊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城司的人在侧,官家自然知晓。”
言罢,甘致熹却不再多言,只是面色更加严肃,往日稳重的眸子看向甘棠也充满深思。
甘棠也与爹爹对视着。
夜风从门口而过,夜色也更加深重。
良久,甘致熹不再继续说相关的事,而是将方才放笔的笔架连带着其他笔移到面前。
“这个笔架是示明兄送与我的,陪伴我已有五年,我时常珍惜但也常用,但示明兄送他人的却早已损坏,我曾问过示明兄,他说其他人常用却不找个好位置放,有的便被风吹倒摔坏了。”
“而我把笔悬挂在笔架上常用却不损坏,是因为我不曾把它放在风口,它也不会因风晃动而倒。”
“但若是如今我把笔架放在风口,风小还好,风大的话晃动着倾向一方便会连带其他笔一同跌倒,棠儿可知?”
“女儿知道。”
甘棠望着爹爹回应到,神色坚定,她知道爹爹已经发现了不对,只是直接不想言说。
“罢了,那便出去吧,莫让你娘久等了。”
甘致熹起身叹了口气,将笔架放到原位。
晃然间甘棠似乎感觉到爹爹的身子更加端正,脊背直挺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仿佛要撑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