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谨严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眼后方还有多少人,盘算着自己要出多少剑才能将他们荡平,满屋子的血腥随风扩散,四周却安静得可怕,这么大的动静,硬是没有一盏灯亮起,哪怕看热闹的都没有。 谁不晓得这家客栈住着两尊大神啊? 程谨严问道:“你确定吗?” 将领脸上没有惧怕之色,反倒视死如归,轻轻扣着佩剑剑身,道:“军令如山。” 程谨严一把扯过他的头发,将其踩在脚下,强大的力量让其没有半点反抗之力,明知往前是死,还要飞蛾扑火,生命难道这般下贱不值钱?程谨严也曾率领过千军万马,打心眼里说,他是喜欢这种军人的。 奈何是敌人,那就只有死咯? 黎阳抱起婢儿,道:“算了吧,让他们搜,我们换个地儿住。” 程谨严一脚便把将领踹了出去,留了余力,所以没让其立即毙命,但一身修为肯定是废了,气海被一脚踢爆,像这种刀口上舔血的军人,一旦受了伤,下场注定凄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谁又会因为一个兵的受伤而不留余力的去帮扶呢? 自生熄灭罢了。 余下的士卒不敢往前冲击,只得架起昏迷不醒的降临如潮水退出客栈。 简单的喧闹似乎就要告一段落。 客栈老板颤颤巍巍的祈求黎阳他们换地方,不要住在这里了,他不想让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客栈毁于一旦,他自己的命不值钱,但儿子还要在这上学呢。 黎阳叹了口气,背着婢儿一声不吭的下了楼。 两侧尸体还在滋滋喷血,路过时,鲜血溅了他一脚跟。 程谨严和胡桃跟着下楼,掌柜这才抬起头,当看见黎阳刚才所在的位置,有一块色泽圆润,灵气充盈的钱币时,老泪纵横,高呼仙人好走。 他儿子没上学,第一次看见自家老爹流露出这一幕,疯疯癫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客栈老板将钱币递到自家儿子手里:“如果有一天你也能成为山上的仙人,我这客栈,就不会再受人践踏了。” 这个年岁的少年,捧着温软的钱币,脑海嗡的一声。 …… 这么大一座城池,竟再无黎阳的下榻之所,没有任何一间客栈愿意给他开门留房,哪怕明知身边跟着两个神仙一样的人物,他们宁愿死,也不要轻易开门。 兜走一圈,到了下半夜,寒气初生。 黎阳站在桥上,桥下是浪花滚滚,恍惚间,似回到了带着婢儿离开北镇,踏上妖魔道的时刻。 夜色清冷,没有半点人气,薛家的势力如日中天,一声令下,能让麾下士兵不惧生死的来得罪他,也能让满城生意人关上房门,不许给这个低调的“仙人”开门,仙人的确是高高在上,但强龙总会离开,而他们生活在这里,将一辈子和地头蛇打交道。 黎阳内心凄凉,为什么这些事儿总会接连的发生在他身上呢? 胡桃有些看不下去,道:“我知道哪里有个休息的地方,我带你去?” 黎阳点点头。 一行四人,缓缓往城西步行而去。 其实在调转方向时,黎阳就知道要去的地方在哪。 回头看向这片人海茫茫的城池,这才几天呀,便被无情挤到了最不想去的地方。 胡桃笑得很开心,道:“哎呀,不就是个睡觉的地儿吗,没事没事,咱们这些日子风里来雨里去,天当被地当床都睡过。” 她弹着黎阳脑壳,人小鬼大,语气老沉道:“待会儿姐姐给你找个好地方,保证让你满意。” 黎阳裹了裹衣服,怕婢儿着凉。 胡桃在前开路,程谨严殿后。 他们所过之处,两旁的房屋灯火自动熄灭,直至彻底踩在城西这块土地上。 等他们消失在暮色中后,在城西的交界口,出现了一个面容刚毅,血气方刚的中年汉子,对方披甲而出,眼神幽深:“召开家族会议,现在,立刻,马上。” 城内升起几朵烟花,绚烂无比,照得天空亮如白昼,这是只有五大家族才能明白的信号。 黎阳抬头默默看着。 胡桃抠着指甲,道:“这些人又要搞事了。” 程谨严道:“来者无惧。” 胡桃笑道:“行,那你负责杀人,我负责超度。” “如你所愿。” 两人就这么定下君子协定。 走着走着,建筑跟着变少,而且特别荒凉,相较于城内的热闹,这片区域显得更加破败,年久失修加上没有人气,周围的房屋倒塌了不少,越往前走,便越是冷,有种走进冰窖的感觉。 终于,胡桃停下了脚步,哈了口气,长枪如龙,身体迸发的火焰顿时将眼前景象照亮。 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古寺,就这么出现在疲惫的黎阳眼前。 意外的是,本该空无一物的古寺中,居然睡着许多乞丐,听到脚步声后,一个年轻点的乞丐鲤鱼打挺,跑到门口指着黎阳等人道:“这是我的地盘,你们干啥呢?” 黎阳意外的看着这位没有眼力劲的年轻乞丐。 要是别人看到是他们几人过来,早就屁滚尿流让出风水宝地了。 胡桃咧嘴而笑,指着乞丐道:“本姑娘要借用你的下榻之地暂住,怎么地?不行吗?信不信姑奶奶捏爆你的脑袋。” 这个浑身喷火的姑娘,吓得乞丐一激灵,连忙把路让了出来。 果然是识时务者。 黎阳走进古寺,比之墙外更加的阴冷,看着院里横七竖八躺着睡觉的乞丐众人,他们衣不蔽体,脏兮兮,黎阳无法想象在这种寒冷的温度下,他们是怎么安然入睡的。 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睡在寺庙内,而且本该脏乱的寺庙在他们的打扫下,一尘不染,竟然,是块绝佳的上等宝地。 胡桃开心道:“怎么样,姐姐没骗你吧,这地方好不?咱们休息几日,等风头过去了,就乘坐仙家楼船离开这是非之地。” 黎阳心头苦涩,现在想要离开,谈何容易。 总有些事会无缘无故缠在他身上,或许这就是因果的关系,当他结下那些因果后,自己的命数就跟着改变了,朝着一个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程谨严收拾屋子,刚才堵门的乞丐站在门外,手里抱着被褥,弱弱的问道:“这个,你们用吗?放心,干净的。” 黎阳说了声谢谢,后者像是见鬼那般,放下被褥便窜出门外。 黎阳抹着鼻子,看向程谨严和胡桃,好奇问道:“我像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