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似乎戏耍够了,弹指一挥,被他强行拘拿在手中的山头迎风见长,然后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刚才还被夷为平地的大地,转眼间山水横流,美如画卷,他实力的强大,早已超脱了想象,弹指改天换地,这至少也是圣人手段。 当察觉到这点后,不论是胡桃还是朝阳婉之,都苦涩一笑,认命了。 除却死,也只能是死了。 胡桃转身回到朝阳婉之跟前,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黎阳,她蹲下身子,没来由的有些委屈:“我保护你这么久,也该是到头了,黎阳。” 她抚摸着黎阳的脸,指尖滑过,触及是阵阵冰凉,气若游丝,她狩魂者的双眼哪里看不出来,黎阳的神魂已经处于消散的边缘。 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 可这事实也的确没有公平可言。 地处偏远的大地,突然出现的神秘老者,不仅将山水当做万物随意拿捏,还敢口出狂言震慑天上的儒家圣人不敢落地,试问人间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又有几人? 老者嘿嘿笑着,摸着下巴,也没着急着下手。 旁边大黄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老者只是一眼便认出了眼前这条大土狗是什么东西,颇为意外的道:“穷奇竟然活下来了?邪门了,当年不是和狻猊争夺十大凶兽的位置被封印了吗?”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默默掐指推演天机,很快便豁然开朗,道:“原来如此,大劫之下,封印都松动了,难怪人族圣人足不出户,难怪大夏朝要不断发动战争,原来又是一次天地变革的时间到了啊。” 老者站在那,自顾自的走神, 胡桃没有看他,只是痴痴的看着面前要死要死的少年,哀莫大于心死,眼下还有什么比此刻更让人难受的呢。 当了那么久的狩魂者,现在要被别人狩魂,尽管这是一种侮辱,她胡桃也认了,死在这样的人手里,也不算丢人吧?师门是否要给她立下一座碑,刻上往生堂有史以来最年强的堂主胡桃的字样呢? 生于某年,死于何月。 大概是这种悲愤,最终贯穿了她的全身,所以胡桃没有意识到,封印在她身上的地府枷锁开始松动。 往生堂之所以派胡桃下山,是因为这个神秘的组织内,有大能推演天机,算到了天地变化,也算到了胡桃的机缘就在黎阳身上,他们在下一盘大棋,变数便是黎阳和胡桃,能否坐镇地府,掌控地下幽冥,就看这个出生便带着地府某位帝君真灵的少女,能否重新找到消失在天地中的地位位置。 天有三十六重,地有十八层地狱。 胡桃啊胡桃。 朦朦胧胧的身影在胡桃身上出现,穿着古朴的宫装女人出现在人间,她头发披散在背上,鬓边有个小小的花环和发卡,温婉当中带着大气,端庄中又带着半点俏皮,尽管看不到脸庞,但就是站在那里的气势,都会让人不由自主膜拜的感觉。 云海之上,在那犹豫不决的儒家圣人察觉到这一幕后,再次变了脸色:“皇天在上!” 他喃喃说出这几个字,随后俯身就要往下冲去,谁都可以死,胡桃不能死。 就在即将要跨进云海时,身边却赫然出现一尊法相金身。 当这位儒家圣人看到金身的面容后,连忙拜道:“见过先生,先生万寿无疆。” 法相金身只是淡淡摇了摇头,也没有要下去的意思,就这么看着地上出现的景象,而后屈指一弹,天地悠然出现一个大如磨盘的文字。 这文字不是这个年代的产物,很古老,很厚重,当文字出现以后,天地四周鬼哭狼嚎,亿万漂浮在天地当中的真灵竟齐齐在虚空显化,然后开始叩拜。 这个字,叫土。 地上的老者也是第一次出现惊讶的目光,但脸上没有害怕的意思,笑道:“原来是你。” 胡桃身上的人影与从天上落下的文字融合之后,身体越发的凝实,而她身上的气息,也在这会儿变得越发的厚重起来。 “看在小妹的面上,能不能放了他们?” 人影轻声开口,但语气却毋庸置疑,有种一种无法拒绝的霸气之感。 谁能想到,这种恐怖的存在,其存在时间堪比古天庭之初,在见到这个老者后,会自称小妹。 云海之上的法相金身自始至终没有要去干预的意思,他过来的目的,就是将那个带有本命真灵的土字归还与对方,他看着面前惊魂未定的儒家圣人,道:“此间恩怨,并非人族所有,你不干涉是对的。” 儒家圣人满脸惭愧道:“先生,是学生害怕了。” 法相金身笑道:“你害怕也很正常,那么多年的苦修总不能下去白白送死,对我人族来说也是一种巨大的损失,能活下来面对今后出现的战争,才是你该有的贡献。” 一句话,不仅免除了这位儒家圣人的道心裂缝,还让对方重新找到了自身存在的方向。 儒家圣人心神动荡,深深一拜,道:“谢谢先生解惑。” “走吧,他们死不了。” 法相金身卷起儒家圣人,回到天幕之上,却再也没有将目光落在这里,只是看着下方繁星点点,一会儿刺眼,一会儿微弱的各种亮光,语重心长的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等替天行道又怎能做到面面俱到,世人的生死与他自身的命数有关,该死就的死,不该死的怎么也死不了,这亿万生灵,并非是我等必须关照的责任,你明白吗?” 儒家圣人似懂非懂。 法相金身微微一叹,又道:“这是生存规则,哪怕有礼圣以教化辅佐人间,也不能让所有人心存至善,我们已经尽力了。” …… 下方,老者容貌开始不断的扭曲变化,好像在做什么决定,而胡桃身上出现的身影也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黎阳背着天大的因果,她胡桃又何尝不是呢? 老者犹豫道:“不是说老朽喜欢以大欺小,你的功德的确很大,按理说我不该将你斩杀才对,可是我这里出现,是被他引出来的,冥冥中告诉我现在就应该将他击杀才是,不然他会成为我的灾星。” 老者看着黎阳,眼神很冷。 宫装女人道:“前辈若是能放过他,有朝一日地府重新回到人间,许你一座地狱怎么样?” 老者双眼放光,道:“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 后面几个字尽管她说出来了,却没有人能够听得清,好像这天地不允许这几个字存在那样。 老者低头思考了一阵子,道:“可我因他而出,总不能就这么白白的回去,无数年来,我是第一次被这强烈的命数从沉睡中惊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