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来的。”乔乔卸了竹篓丢在一边,摸出条手巾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大咧咧往地上一坐。
卲恩铭也招呼李泽一道,照样坐了,取出水囊来喝。
“看这火势,确是吓人得很,远远看见了都要避开。”
乔乔摇头道:“并不为这个。早些时候也是常有人进山打柴的,只是后来来了一伙强人,住在上面。时常有人进山便不见了,慢慢才不敢来了。”
“强人?”卲恩铭左右看了看。
“你不用慌,前两日已被官爷派了兵来剿了。现在确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卲恩铭松了口气,“幸好幸好。若是撞见强人,麻烦可大了。”
乔乔肚子里暗笑,一时起了玩心,道:“你说你是收药材的,不知要些什么药材?”
卲恩铭想了一下,道:“值些钱的都要。什么人参黄精连翘附子……品相好些的,不拘什么——你挖到些什么?”
“原本这山里盛产草药,因着少人来,长得颇有些年头。村里胆大的冒险来一次,只要别碰见强人,便能小赚一笔。官老爷这一把火全祸祸了。你看——”她拍了拍空空的竹篓,“晃悠了大半日,到现在连根野菜也没寻着。”
“原来是官兵放的火么?”
“可不,那夜听闻外面乱得很,全村都躲在家里,等官兵过去了才敢出来。只远远看见山里火势起来了。听人说,这谷口给官兵把着,不许靠近,火烧得差不多了才撤走。”这些话原本在山下村子听见,此时倒省了事,原封不动说给他听。
卲恩铭见她天真坦率并不忸怩,一时有些好奇,问道:“你一个小姑娘家,自个儿来这里,不害怕么?”
乔乔本以为他要问山谷中事,话头却突然转到自己身上,随口答道:“有什么怕不怕的,左右要讨生活。”
“家里人可放得下心来?”
乔乔一怔,心知自己演得太过,一转念,叹了口气,“放不放心又怎样,阿娘身子不好,家里便只我一个能出来,难不成关起门来饿死。”
“你爹爹呢?”
“我没有爹爹。”
“抱歉。”
乔乔咬着嘴唇,不敢抬头看他。猝不及防地,往日种种一一浮现出来。不去想,泪珠却一颗一颗落在地上。她确实没有父亲了。
“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哭……”卲恩铭显得有些无措,却也不好劝。
乔乔抬起头,泪眼朦胧看着他那张慈爱的脸,恨恨地道:“他嫌我阿娘拖累他,扔下我们母女两个走啦,再也不回来啦。”
几句闲话,聊出了一段人间疾苦,卲恩铭愣了一会,不知在想些什么,拍了拍她的肩,没头没脑地道:“你还小呢,再长大些,就好了。”
“真的吗?”
“所有过不去的坎,熬过去以后再回头看,都是过眼云烟。你聪明又能干,还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吗?”
乔乔低头想了一下,“好像是这样。你的话我爱听。”
卲恩铭笑了笑:“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心事,总是来日方长——阿泽,我们该赶路了。”
来得飘忽,去得突然,乔乔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那枚钗仍旧梗在怀里,像是一根拔不出也吞不下的刺。
忽然想起,伸手去竹篓里,果然摸到小小的一锭银子。不多,却也足够置办两亩地,好生活下去。
他拍她肩膀的时候,手上做了一个不易觉察的小动作。大约是因为对她没有戒心,并未认真掩饰,她却恰好习武眼力已异于常人,轻易便瞧见了,只假作不知。
邵掌门的一点怜悯之心弥足可贵,可又能拿它来做什么呢?
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