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百姓。
迟问最后看向蒲牢,周身的气压低得似乎时间也凝滞了,“月流的海灵石实为此番的点睛之石,这些小东西着实可爱,不知道兄长神殿门口仙树下的那几颗,你扫掉了没有呀。”
什么意思?
蒲牢觉得非常荒谬,因为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开什么玩笑,他的神体又不在此处,他的原身安安稳稳地待在九天之上,在自己的神殿里,有那么多神官护着呢。
神殿里……
仙树下?
他的神殿门口什么时候埋了几颗海灵石?!
来不及松开手中握住的联结,蒲牢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在自己遏抑不住的尖叫声里听到了迟问慢条斯理在说,“不过可惜了,不管是晶石还是黑土,都不可以染黑素白。赶紧地,从人家身上滚出来,接受审判罢。”
迟问五指用力,手掌却已经从大祭司的脖颈离开,只凭空一握,便将蒲牢的神魂通过千万海灵石的联结之力,从九天之上拽了下来。
然后,她看都不看一眼,十分嫌弃地往半空一抛,丢给了遍天游弋的暴虐荒魂。
祭台之下,已然乱做一锅烂粥的月流百姓正在四处逃窜。
冤魂的数量是他们的几倍,这种场面与其说是对抗,还不如说是碾杀。
所幸迟问已经提前知会过路笺了,他正在非常乖巧地做一件他此生从未做过的事。
救苦救难。
有了这般尽职可靠的后盾,迟问便能放心地做一件她此生已经做过了无数遍的事。
超度。
“唉唉唉,我知道,但咱不能记仇,记仇多累啊,有什么怨当场就清算了,气不过的再去啃那东西两口,便放下吧。”
“对,没错,把你们送走后,会给你们报仇的,那姒姒夫人活不过今晚,我以我的人格神格跟我对象的鬼格保证。”
“嗯嗯,不必谢我,如果两境地府联网的话,下去了报我的名字,可以有投胎优惠。”
迟问耐心地劝着亡魂们归去,还不忘让他们临走时多照顾照顾自己的兄长。
噫?她的兄长呢?
迟问眉头一皱,果然神子就算只有神体也没那么容易被摁下,她自己的那份都碎成数块了尚能往回拼,也该允许别人再挣扎一番的。
可迟问讨厌加班。
她劝归荒魂时的慈眉善目一下就冽了下来,浑身的气场比海风还要冷上许多,阴沉得连周围的冤魂都觉得惊骇。
迟问手掌往下,凭空一握,重新抓起黑镰。
蒲牢眼下是神体状态,没有原身支撑,就如同肃飔当初那样。
但神子是很特殊的存在,与妖不同,他们在只有神体的情况下也可以存活,甚至还能说话。
“混账玩意!”蒲牢张口就骂,“当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跟我用魂术?”
他倒是真没有料到迟问控魂的能力能直穿九天,蛮横地把他从神殿里的原身上剥了下来。
但她绝不敢下死手,她与自己同为神子,且还尚未归神,这半吊子不可能因为一点死了几十年的小镇百姓对他动杀心。
蒲牢越想,底气越足,也因为被迟问这般擒下实在有损颜面,便又忍不住痛斥一句,“半吊子永远是半吊子,你以为之前有过的计划我们不知道吗?”
“你以为你堕神一次换到的机会,真的把握住了?”
“晚了,你怕是现在还记不起所有的事吧?没关系,兄长跟你直说了,你来晚了,该毁的我们都毁掉了,你一片片捡回去的,不过是我们大发慈悲留给你的慰藉罢了。”
“你的局,早就是我们的局了。”
“唉,唧唧歪歪的,真烦。”迟问活动了一下肩颈,“我给你留了面子,是你不要的。”
她说罢原地一跃,起身横着便是一斩,利落地命中了虚空中的蒲牢神体。
四殿下原是以海灵石护身的轮廓被这一斩直接逼出了原型,粗略看着是个高大身影,玄黑,挺拔,确有神之威严。
但迟问根本不屑细看,只是反手又是一刀削了过去,“我确实来得晚,但我死得早啊。”
“各位兄姐在我堕神之后会做什么,你道我没想过吗?”
“灵术我能破,鬼道我能解,人心我看得透,神性?”迟问摇头直笑,“有何不可勘?”
她抬起眸来直视蒲牢,“谁在谁的局中,谁在被谁设计,不一定啊。”
“不过可惜了,亲爱的兄长,你是看不到终局了。”
“你敢!”蒲牢现在是整个神体都在月流的状态,用的也是自己的神魂神脉,可他的反击于迟问而言,似乎根本构不起威胁。
她才是个半神啊,不可能!
“为何不敢?”迟问把神力引入鬼刃,话音刚落便又追一斩,“捉鬼,收妖,戮仙,我都试过了,屠神多新鲜,我想试试。”
“你敢弑神!”蒲牢尖声警告,“你当真是不想回去了吗?!你今天敢对我下死手,你就不要想着能回九天了!”
迟问听罢直乐,“好像你们一个个都从未想过,我会不会本来就不想回啊?我会不会,本来就不屑与你们为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