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传来小猫的叫声。
她刚凑近车身,通体雪白的白猫就人来疯般要跳出车窗往她身上蹦,这就是赵教授家养了两年的小猫扭扭,生性活泼亲人。
夏邻学从驾驶座上偏过身为她开车门,没能看到她面露难色正在深呼吸为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没有第一时间送扭扭去往佟锐家里,就是因为他想先让肖莎看看它。
毛茸茸像个圆滚滚小雪球的扭扭可以说是人见人爱,他想得到肖莎的认同。
可肖莎抱着扭扭时像身上爬了蜈蚣,轻拍了两下就慌忙地将扭扭放回宠物车载窝里。
“你不喜欢?”
肖莎摇摇头,却找不到理由解释,像有难言之隐:“不是不喜欢……我想先和你说件事,大后天你能来店里一趟么?那天开业,我希望你能来。”
她不对扭扭亲热的缘由显然不是因为开业,这事儿更像是挡箭牌,但她说到最后口气分外认真。
和夏邻学在一起的时间很长,自他们互相正式介绍后,即使前后、并肩走着都令她有种充实的悸动,悸动到她在离别时有成倍的失落,这能解释她为什么总是词不达意。
现在她又错误地将重音放在“希望”上,导致口气像是威胁,好似他不来的话她不仅失望,还要报复。
夏邻学没有给她明确的答复。
大后天乃至未来十天对他而言都是特殊日子,华雍随时会出现重大变动,在十天内迅速决定子公司华雍发展的未来命运。
这关系到他的前途,他的地位。
他想要和她解释,如果他拒绝她的“希望”绝不是因为他想拒绝,而是因为他不得不拒绝。
但还不等夏邻学说出口,肖莎就已经在漫长的等待中神游到他处。
“现在几点?”
得到答复现在已是晚上8点。
“我想去趟仁和,”
怕夏邻学忘记仁和是哪儿她补充道:“仁和医院。”
市里有仁和酒店、仁和会所,但她要去的只有那一个地方,胡庆安在的地方。
*
仁和医院里,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胡庆安就像一道高墙投射下的阴影。
遮天蔽地,在短短几秒钟轰然毁灭夏邻学所有的柔情。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肖莎对胡庆安的这份情是真的,夏邻学对肖莎的在乎也不尽然都是假的,真假参半才能令人信服,这是他策略的一种。
夏邻学的眼眸中有天真和野心揉杂后的湿漉漉的欲望,肖莎只顾着在想,今天的探病时间所剩无几,忽略了夏邻学眉宇中冷静的危险。
他有片刻的妒忌,利用不假,但人非草木,不代表他能够从情动中完全抽身。
在这方面他做的不够好。
甚至恶意的想,他大可以接受肖莎的表白,而不是含糊地熟视无睹,这样的话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嫉妒。
尽管这会让他看起来小肚鸡肠缺乏宽容,也比现在他没有资格提敌视、提排斥来的洒脱。
即便这占有欲大半是伪装后的产物,但这其中哪怕有半点是真实的,也足够令夏邻学心有焚火。
“你喜欢他吗?”
开车过程中夏邻学把妒忌解释为意乱情迷,他毕竟也有血有肉:“你好像很常去看仁和医院里那位朋友,普通朋友做不到这样。”
夏邻学把握着关心的尺度,不能超过肖莎对他的了解。现在她还不知道他和胡庆安早就见过面并且互相仇视。
喜欢是个模糊的概念,像夏邻学喜欢扭扭也算是喜欢,喜欢内包含的范畴太过深广,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肯定的答复包含难以解释的含糊。她没法在夏邻学面前说自己喜欢胡庆安,再去解释这种喜欢和她对夏邻学的喜欢截然不同。同样的,她也不能撒谎否定。
胡庆安是中性的,有时他是父亲,有时他又充当母亲,对肖莎而言,和胡庆安恋爱无异于乱/伦。
她心里五味杂陈:“不是那么回事儿。”
夏邻学的车停在他们重逢的停车场,他还抱有希望,希望肖莎明确地回答自己提出的难题,即使他也知道这问题太过幼稚。
可他听到的回答是肖莎的一句:“不用等我。”
*
医院三层正在修理东侧的公用灯泡,工人爬上手脚架不断地调整灯泡的角度,忽明忽灭的走廊深如长河,宽敞变为逼仄,明亮转为阴沉。
肖莎找到305病房,里面空荡荡的,任凭她怎么敲门也没有人回应。
胡庆安不在。
有人拿着手机打游戏从305走过,又悠悠地退回来。
敲着窗户示意肖莎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