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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我双目(2 / 2)

点头。

-

于天宫静坐的江绾并不知道璇玑屏发生了什么。

头一回,感觉无处可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兀开口:“师兄,师父如今在哪?”

刚踏出天宫的天君一顿,不着痕迹地收敛了神情,道:“师父血洗阴山关后,我将他锁死于崇下渊。”

“嗯。”

“那时兽潮虺邪刚驱散,是仙门百家最为懈怠,最不察的时候。没人能料到会出事。”

“我也会成为那样?”

“……”

“怎么会呢,江师妹。”天君长叹一声,“我让你昏睡那么多年,沾染的混元很少。只要别去使用它,应当能安稳度过余生。”

余生。

江绾轻笑。她宁愿用这余生去换与师父见一面。

“所以呢,我又该被锁死在哪?”她轻松地问。

天君回:“我将无通宗宗印作为筹码抛出去了。”

江绾不可置信地回头喊他:“师兄!那是师父的宗印!”

“毫无用处的玉符而已,蒙尘多年。”天君冷静道,“能吊出混杂在上三宫里的妖邪,算它最后的用处。”

江绾长久地注视他,仿佛不认识了这个人。

“所以我告知于你,是希望我将它作饵抛出去之后,你能带它回来。”

江绾回过神,反应极快地问:“上三宫是出什么事了?”

滕山的云雾里忽然掺了细密的雨珠,如挂帘横亘两人之间。

再过会,白衣的岑天从雨帘后缓慢走出,抖了抖衣袂的水滴。

“宿淮师妹,长这么大了。”

他凭空没来由地一声感慨。

江绾困惑地望他。

岑天温和地笑:“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江绾忽然没来由地鼻尖发酸。

“不必担心。崇下渊虽危机重重,我求了历任鬼王的一丝残魂护师父周全。”

“师兄,你还去过阎王殿?”

“嗯。”

“你修的无情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

“你又如何分辨何为正确?”

“又质疑你师兄。”岑天这样说着,却不显生气。

江绾乱七八糟的思绪总算安定了些许。

目光投向远处。

通往天宫的路逶迤笔直,道路两旁干净通明。唯有一株老槐树,佝偻且怏怏地靠着山石,木根疏漏,槐叶黄卷,静默地掉下几片,落在树下老人浑浊白翳的双眼。

老人安静地半躺,怀抱一座石莲,像失落的雕塑。

江绾极其缓慢地,睁大了眼睛。

枯槁的面容,无神的双目。

——夫子。

曾经那样严苛教导她,课上还常常争论顶嘴的夫子。

“他——”

眼前景色忽然被一双手遮住。

鸦羽的睫毛在岑天的掌心剧烈地颤动,如蝴蝶振翅。

“宿淮师妹,先别看。”

身后人叹息着安抚。

“没事。”

-

洛水一战告捷后的首日,颓势的上三天总算有了人气,上至大宗门,下至散修小妖,喜气洋洋地奔走相告。

除了无通宗。

上三宫那时并未有神木,那一处原本是宿淮平日偷懒睡午觉的草坪。

夫子修剪着花草,听到来人匆匆的脚步声,诧异地问:“全蝉子?”

他们二人相识已久,从不客套。

全蝉子当即道:“宿淮神魂散了。”

夫子握着的剪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他试图从好友脸上看出玩笑的神情,却毫无痕迹。

“兽潮不应当……那样凶猛。”夫子拼命回忆起这一生所学的知识明理,所见过的妖邪,一向条理清晰的话语难得颠三倒四,“我有把握,她不应当挡不下去,不应该如此,绝不会……”

“是虺邪。”

全蝉子道:“岑天跟我说,他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捡到洛川旁的梧桐面具,和这只虺邪。”

不成人形的一团冥黑雾气被全蝉子狠狠丢到地上。

它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它们早就潜入人境。混杂其间,扰乱心神,极其难辨,藏在凡人中,藏在妖兽中。事到如今,兽潮全被宿淮剿灭,才露出了端倪。”

“众仙门已是精疲力竭,无暇再去管这狡猾的孽物。”

全蝉子深吸一口气:“我知你从不喜修炼,平生最为骄傲的便是一双天生的灼目慧眼,能识天下奇珍孽种。我也知接下来这番请求实属冒犯,念过往旧情,望你不要计较我的唐突。”

细细听去,他的气息并不如表面上的平稳。

“可否借我双目一观,肃清虺邪?”

夫子接过全蝉子递来的梧桐面具。

忽而想起那日宿淮单薄瘦削的身影,突兀出现在事关上三天生死的仙门大会上。

她分明才在思过崖跪坐一整天,匆匆赶来,音量也不大,但铿锵有力地说,她有一念三千,可挡千万兽潮。

“好。我借。”

他说。

不识月色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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