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你逃不掉的。”
黑色墨影飞身一击,必杀的招式在距离她面门一指宽处生生凝滞住,“只要,你取出凤凰骨。”
“取骨?人取掉骨头,还能活吗?”
九云话音刚落,只见云清寒身影一闪,只留下一抹雪影,眨眼便绕到她身侧,掌心力道一震,手中毛笔一挥,向前突刺去。
九云一惊,身随神动,顺手炸开一个符咒,将他的力道格开,“你一直都在骗我。”
“抱歉。”
“所有的情话都是假的,所有的温存都是在演戏。”
“抱歉。”
眼看两人你来我往过了数十招,九云一招飞云掌,被云清寒反手一个“折花问柳”震开。他说道:“停手吧。”
九云面色一凛,右手抬掌举至胸前,左掌食指中指并起,咬破食指在上一抹,念了句:“孤鸿影,踏血行。”
手腕一翻,手中那柄断剑杀气凌厉,向前刺去。
云清寒轻轻一退,翩然而起,脚尖一踏,跃到半空,笔法“和风缱绻”疾出,在九云腕间轻轻一拍,九云躲闪不及,便觉得手臂发麻,手中血光大盛的断剑便从手里脱落,落入尘土碎成几段。
“放弃吧,莫要做无谓的挣扎。”
“要我束手就擒?”言罢,喉间漫上一股腥气,殷红落入衣襟,染红衣衫,“邙山家训,同生共死,永不相弃。”
云清寒的面色有些凝重,一丝关切与慌乱不像是假的,冲上前来要探她的脉息。
九云几乎要挥手将他推开,却生生忍住了,攥住了他的手,恳求着说:“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放过我。”
“你......”时近黄昏,云霞染红,也将他的眸子映得有些泛红。
她接着说:“放过我吧,好吗?你答应过我,会一直陪我的。”
云清寒的手猛然便收紧了,浑身绷紧,末了终于沉声说:“来不及了。”
他沉默,九云上前要执了他的手,他忙后退了,深深地望着她,面色沉寂,垂了眸子,说:“来不及了。”
墨影穿心。
九云胸口一痛,被云清寒手中的“生花”笔刺穿,无力地张口,似是想要说什么。
嘴唇努动,终究是无话可说——我曾以为遇见你,如暗室逢灯,绝渡逢舟。
却不想是从一个绝境陷入另外一个更加可怖的绝境之中。
她跪在地上,想伸手去抓住他,问一句为什么,却再也没有力气了。
她闭上眼睛,云清寒喑哑的声音传入耳中,他只是说了一句:“抱歉。”
九云恨透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说了句:“滚。”
过了不知多久,那个长舌厉鬼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荡盘旋,她说:“快醒醒,你好沉。”
“我坚持不住了,我的灵体要消散了,小九,小九,以后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往日里嬉皮笑脸的长舌女鬼,此时神色肃穆,左掌扬起一掌击中她的前额。
迷迷糊糊中,九云分明看到女鬼的下半个身体,已经散成了雾气,“记住,若能活着,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来自邙山。”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从草丛中醒来,寒意彻骨,身子蜷缩抱拢双臂,怅然环顾,发现九洲浩瀚广大,可是她再也没有了家,她忽然间很害怕。
他们生于斯,死于斯。
那么她的余生要像丧家之犬一般度过么?
她不想。
她是个有天赋的女孩,只是生来不会用剑。
但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领悟能力也是邙山历代超前,只是师傅不愿教她。
风从九云的发间拂过,她卓立于山间,振衣而起,沿着浸染着殷红的小路,躲在树上看清了邙山此刻的模样。
大火倾城,压倒了邙山千年基业,埋葬了无数人的热血和梦想。
空气中传来血的腥气和万物消沉于火的燥意。
楼榭亭台轰然而塌,那是师兄的房间,他曾在那里搂着她一笔一画教她写自己的名字——九云。
师兄师姐们操练习武的阁楼也摇摇欲坠,昔日少年们闻鸡起舞、剑气长虹的模样也随着大火消散。
她就要离开这里,若是上天待她仁厚,她迟早会再度回到此间。
天涯路远,生死天命,今后却要一个人了。
一路沿途,提心吊胆躲躲藏藏,却听到陋巷八卦闲闻。
邙山倒了,一切源于云家大公子未婚妻九云,她修习阴家邪功,然后走火入魔,屠杀内门弟子数十人。
那夜又恰逢家主生辰,外门弟子饮酒微醺,欢喜方尽,夜间烛火点燃了窗纱,熏醉的众人便被一把火困死了。
邙山,无人存活。
至于魔头九云,三大家族下了门派命令——人人得而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