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铺,名头很响,我们便去那里歇脚用饭。”
从方才起便一直很欢悦的宁娈闻言,突然便安静下来。
秦愚似是没注意到她的面色,举步向隔壁街巷走去,宁娈只得跟上前。
隔壁这家名头甚响的食铺叫做葛家食铺,里面的汤饼、面点已及馄饨、各色冷热菜品都很叫座。
两人上了二楼靠窗坐下,先叫了两碗热汤馄饨,又点了几样小食和蒸菜,师徒二人便暖和和的吃起来。
吃了一会,秦愚道:“这冷天里喝盏热酒最暖身,只可惜这家食铺不贩酒。”
宁娈听他此说,便停筷四处打量一番,屋内几桌食客确然桌上都无酒。这条街上该是有酒铺的,宁娈顺着窗子向外望去,结果看到正对面便是一家酿酒铺。
她当即不假思索,要去对面为师父沽酒。秦愚也不拦,由着她去了。
宁娈来到对面酿酒铺沽了酒,付账之后回转身正要过到街对面去,突然便被两三个男子拦住。
“等等,这小娘子不是之前品月楼里的月筠姑娘吗?”有一人伸手欲去按宁娈肩膀,另两人细细看过亦称是。
果然怕什么便来什么。
秦愚方才说起这家食铺时,宁娈便已然想到这条街最里面的那座三层楼阁便是品月楼的位置所在,她担心在这条街上难免要遇到从前品月楼时眼熟的客人。
她现在已是良家女子,再遇见那些人难免尴尬,若被人当街叫破则愈加难堪。
可是眼下,便已是这般情形。
宁娈瑟缩着要躲走,那三人不依不饶,又将她围住。
宁娈慌急中抬头向葛家食铺二楼窗处看去,窗扇此时是半开的,她的目光便正好撞进秦愚的视线中,她看到秦愚的眼神是凉的,与平时和煦的他全然不同,他不动,只安稳地坐在座位上,静静地望着宁娈。
宁娈瞬间便僵滞在原地。
这一瞬间,她仿佛又活在了品月楼的楼阁中,倚门卖笑、搔首弄姿。
有人凑上前调戏她,有人便在远处嘲弄地望着她,她从来便未脱出过那里,从来便未变做过良家女子。
她手里拎着给师父秦愚沽的热酒,心上却是透骨的凉,随之而凉的还有脸侧,在她未察觉到的时候,已然有泪水潸然。
那三个男子仍旧拦着她,一男子调笑着对她道:“月筠姑娘现下是在哪里谋生,我们也好去捧场。之前你的头夜我们哥仨可也都是拍过的,只是财力不如人,这才作罢。若你还未被人梳弄,不妨于我哥仨中挑选一个,或我三人一同梳弄你如何?”
宁娈微微闭起眼睛,任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过,从前品月楼中日日都是这种情境,她已然习惯,从不觉有什么。可是此时此刻,她再遭遇此种情境,从前习以为常之事,此时却让她心中充满耻辱。
难道她曾困顿于青楼,便一生都要困顿于青楼吗?即使她已是良家,这种被人调弄的屈辱感莫非依然要伴她终身吗?既然如此,那还何必要让她脱出青楼,倒不如便让她去做妓子,让她不知屈辱为何物,那便再不会有此际的难堪和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