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选择恶魔?”
“我不知道。”男人用仅剩的身躯一点一点往下面挪,他用唯一的一节右手骨推搡着杨鹤,“祂要来了,祂马上就要来了。”
杨鹤却丝毫不动:“谁?什么意思。”
夏洛蒂扳下他挡在自己面前的手,蹲下身,看着地上这个怪物,几经犹豫后还是选择伸出手,把他抱在怀里:“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吗?亲爱的哥哥。”
巴泽尔用一节手骨抚摸着夏洛蒂的脸,胸口稍微往前倾,似乎是想看着她:“我与祂的交易是,你。祂说,你还活着,你会来这里,你会来找我,祂说,如果我把我自己献给祂,祂就把你还给我,如果你还爱我,如果你还像以前那样爱我——”
手骨动了一下,挺在夏洛蒂的肩头,然后往后一推,夏洛蒂始料未及,往后倒了一点,撞在台阶山,万幸杨鹤把她扶了起来,夏洛蒂看着眼前这一堆白骨,脑袋里的最后一根弦绷断,她再次推开杨鹤,把白骨紧紧抱在怀里。
“你还好吗?”她从未如此慌张过,散乱的头发遮住她的半张脸,眼泪再次落下,“我一直都是爱你的,从未改变。”
“不——”
怀里的骨头挣扎的更加厉害,夏洛蒂却没有让给他挣脱掉:“听我说,听说一句话好吗?就一句。”
她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的:“一句就好,一句。”
骨头停止了挣扎,沉默着,夏洛蒂知道这是自己唯一得知全貌的机会,她轻轻甩了一下头发,露出通红的眼睛,逼迫自己调正好情绪:“哥哥啊,我们家的猫救了赫尔曼地区的孩子们。猫肉一点都不好吃,但是他们想要活着。”
哽咽的声音,怀里的骨头抽噎道:“我的错,我应该早点找到祂,祂会......”
“不,你听我说。”夏洛蒂把头抵在最长的一根手骨上,微笑道,“哥哥啊,你知道吗?我走完了整个法兰莉亚,我见到了阿尔亚希地区有名的郁金香,阿尔亚希地区的郁金香可真好看,我当时就想着,如果你在就好了,那么多哥哥姐姐,只有你愿意陪我瞎闹,如果你在的话,我们可以悄咪咪的挖一株花苗回家。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花,但母亲很喜欢。”
“我还去了雪山下面的牧区,我看到孩子赶着羊群,羊是那么的大,孩子是小小的一只,我在想,为什么羊要听孩子的话呢?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我们小时候也爱赶着小猫到处跑,为此还挨了父亲好一顿骂,但是我们就不改,屡教不改。拉斐尔哥哥还非常好奇的问我,那些猫为什么要听我的话?为了得到答案,他还送了我一只小花猫。一看到那些孩子,我就发疯似的哭,我很想你们。”
“还有莉亚城,我在莉亚城见到了我们以前最喜欢的诗人的墓碑,我听人说,他参加了国王对沃尔兰德的战争,他或许是我们亲手杀死的。”
“我见到了好多好多的人,吃过好多种面包,见到了太阳一次又一次的落下,月亮一次又一次的升起,还有雪、玫瑰花、金灿灿的麦田,以及走半日都遇不到一户人家的荒野。”
“我也受过伤,每次当我在外面晕倒时,都会有人把我带回家,他们给我包扎伤口,给我熬药,医生还会给我免费就诊。当我养好了伤,辞别的时候,他们都会给我塞一大块刚出炉的新鲜面包,并且嘱咐我好好的吃饭,别再饿晕了,有些人家还对我说,如果我实在是找不到去处的话,可以留在他们那儿。他们都不问我是谁,就要收留我。”
“哥哥啊,我想告诉你的是,法兰利亚是个很美的地方,法兰利亚的人也是很好的,我不想毁了这里。”
“我一直都在想,沃尔兰德真的对不起法兰利亚吗?我想了好久,还是认为沃尔兰德什么都没有做错。那么,是法兰利亚对不起沃尔兰德吧?好像是,但又好像不是。我不愿意与整个法兰利亚为敌,思来想去,要不我怪国王吧,杀了国王,这样我即对得起沃尔兰德这个姓氏,也不用伤害法兰利亚。”
“我希望法兰利亚永远是法兰利亚,你也永远是我的哥哥,那个有些调皮,爱耍宝,总是把乞丐带回家,求母亲收留他们的好哥哥。”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请你放心吧,我不会嫌弃你,永远也不会。我们一起走吧,如果你觉得这样一走了之不好,那么我们就去杀了国王再走,我可以随你而去,随便那里。我们别管什么太阳神大教堂了,好不好?”
怀里的“人”咳嗽了几声,终于冷静了下来,“妹妹啊,你知道为什么,战争刚开始时,母亲就要把你藏起来吗?”
他一字一顿道:“因为,母亲知道,法兰利亚不再需要沃尔兰德,我们就是打赢了战争,杀了汤姆索尔,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汤姆索尔。”
这回换夏洛蒂愣住了,她一直认为,沃尔兰德家被灭,只是单纯的打了败仗。
只听白骨叹了一口气:“妹妹,你总爱逃课,母亲也放任你,其中当然有她对你的宠爱,但更多的,她希望你能够活下去,在这个新的时代活下去。”
“百年的战争打出一个汤姆索尔,打出法兰利亚人对神的思考。而我、沃尔兰德、所有的魔法师们,我们组成了大教堂的基石,我们不死,大教堂就不会倒塌。人们迫切的想要拥抱新的世界,一个没有魔法和压迫的世界,时代的海浪即将落下,我只是,旧时代的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
“可是,为什么啊,我曾这样问过母亲,凭什么我要死,我们为什么不能让那个见鬼的新时代胎死腹中!他们对我说,教皇挑起法兰利亚和亚索尼尔的战争,就是想让新时代死亡。从人们第一次反抗开始,大教堂时代就已经落幕了。是前一任教皇用自己的死亡给我们换来了时间,无论派家族驻守每一个王国,还是挑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