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齐站在走廊深处,一个照不到光的角落,瞬间就把活人吞噬进了死寂的腹地,将黑暗与他融为一体。 他背靠白墙,眼神看似散漫无所依,其实目光一直没离开那扇门。 直到华晏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他才迈着长腿,从阴影里离开,缓步走进了病房。 病房内,床上躺着换了病服的路然,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此时的她安静得像一只小猫,与之前咋咋唬唬判若两样。 柯齐沉默的站立在床前,居高临下的俯看床上躺着的女人,对方嗫喏着略起皮的薄唇,像是极度渴望得到水的滋润。 柯齐发善心似的环视四周,只桌上有半杯水,还有一个揉皱的装棉签的空壳塑料袋,又拉开抽屉,没找发现棉签的踪影。 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小桌上的玻璃杯还有床上躺着满脑袋缠着纱布的人,好像不能搬动。 他小心翼翼的将水杯放在路然嘴边,结果水直接顺着她嘴角留进了脖子。 柯齐“啧”了一声,略微有些不耐烦的拍开她脖子周边的水渍。 擦到对方嘴唇的位置,兴许是柯齐手上沾了水,温热湿润让床上的人很舒服。 对方仿佛是久处沙漠终于见到了绿洲,迫不及待的就着柯齐的手指吮吸起来。 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道,太容易让人产生眩晕的恍惚感。 柯齐先是震惊,心里竟然没有生出抗拒感,鬼使神差的没立即将手指从她嘴里撤出来。 “嘶” 对方仿佛并不满意那皮肤之上短暂的湿润,皱着眉头试图获取更多,可是总不够,直接亮出尖牙咬破了柯齐的手指。 手上的吃痛感,惊醒了恍惚的柯齐,他急忙将手指从她嘴里撤了出来,对方有些不满意的咂摸着嘴,柯齐望着她怔了一下,倏的低头轻笑: 自己在干什么。 路然算不上什么顶尖的美女,但是胜在清丽娇小又可爱。突兀的伤疤在她小巧的脸蛋上显得格外残忍,竟让人生出一丝怜惜之感。 柯齐不由的又想起第一次与她相见的情形,心里面竟有些不忍心伤害她。 此刻况易的话又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既然鬼目在二十多年前就被灭族了,如今并未有新的鬼目出世,或许她的血也用的上,我们可以试试。” 眼底原本的同情之色瞬间消失,接着他从包里摸出一把黑金折叠刀,亮出冒着寒光的刀锋。 没有丝毫犹豫,往她手腕割去,并且用玻璃瓶子接住了从路然手腕流出的鲜红的血液。 玻璃瓶满,他赶紧从包里又掏出了白色纱布,轻轻的将割伤的地方包扎好。 又将一个黑色铃铛塞进了她手里,在华晏赶来之前离开了病房。 华晏百米冲刺,喘着粗气返回了病房,直到看见路然完整的躺在病床上才松了一口气。 房间里的冷气和他身上的汗水相碰撞,华晏打了一个寒颤。 他哆嗦了一下肩膀,吸着鼻子,摸了摸路然放在被子上的手,有些冰冷。 他轻轻拨开路然的被子,将一只手放好之后,去拿另一只手。 结果那只手缠着之前并不存在的白纱布,还渗着醒目的丝丝红血。 华晏赶紧扯开,一条冒着血珠的大口子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我操!谁他妈干的!” 华晏怒气盈天,一个箭步冲出病房,粗暴的逮着一个经过病房的护士的衣领,丝毫没有怜惜之情将对方拽到自己面前: “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进了这个房间!” 小护士还没从突然被人抓住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耳朵就又遭受了一番摧残,瞪着无辜水汪汪的大眼睛,结结巴巴的说不清话。 华晏吼这一嗓子,周围看热闹的人像苍蝇一样涌了上来。 “让一让,大家让一让。” 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卷发戴副黑眼眶的女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举着手做着往下按的动作,并且慢慢的向华晏靠近,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先生,您不要激动,先放开她,有事我们好好坐下来商量。” 华晏揪着小护士,眼睛里充斥着戒备警惕,还有吃人的凶光。 护士长参加过医院组织的《遇见医闹应该如何处理》,讲师总结了三个重点:安抚、配合、尽量满足合理要求。 她目前急需做的事情就是稳定住家属情绪,避免他过于激动威胁到医护人员的人身安全。 华晏环顾周围,医生护士,还有病人家属神态各异,他又看了眼手边一直憋着泪花的小护士,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放开了她。 黑框眼镜的护士长见此情形赶紧把小护士拉过来护在自己身后,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先生,您是有什么问题吗?” “刚有人进我妹妹的病房并且割伤了她的手腕,我要求查看监控。” 在医院蓄意伤人,这事情可大可小,若是闹起来了,就直接把医院推上了风口浪尖。 护士长也不多问,赶紧将他带到了监控室。 闹哄哄的人群被驱散开来,惟独一双苍老的眼睛一直在角落,死盯着这场闹剧的发生和结束。 那目光,又细又长,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护士长像是在撇清关系,指着模糊不清的视频说: “就是这个男人,不是我们医院的人,不过他带着黑口罩和帽子,根本无法识别,这这……” 护士长抿抿干裂的嘴唇,眼神显得有些为难,脸色的褶子好似又多了几条,生怕对方责怪医院看护不。 可对方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未多说什么,表达了感谢之后就离开了监控室。 华晏一言不发的看着路然的伤口,处理得很干净,若是那拨人,为什么会有这般好心? 若不是,为什么要留下那只黑色铃铛? 还是说,有人在暗示他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