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像上次见面那样迎上来,两人一路上没什么话。走到水和居院门处,储昀承停住了脚步,突然发问:“我大哥和你表露心意时,你也说自己要上山做姑子吗?”
韶清歌倒想回答“是”,但现在她有些尴尬,只是缄默。
“我的玉呢……”储昀承的声音委屈巴巴。
韶清歌这才想起有这么回事,当时赶路太急,血玉被她忘在牧安了。
“忘了吗?”
“嗯。”她心虚点头,“下次一定……”
“走吧。”储昀承不再说什么,带着她走向储司元的寝室。
“大哥,是我。”
“进。”储司元此时已经不再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而是穿着整齐地在书案前翻看公务,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韶清歌跟着储昀承走到储司元的案前,储司元抬起头看见她,微不可见地笑了笑。
韶清歌龇牙回笑。
本来是尴尬的场面,落在储昀承眼里却成了另一番味道。
“这是最近统领军的大小机务汇报。”储昀承把手里的一沓文书放在书案。
“嗯,阿承你去休息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及兄长分毫。”储昀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军务我会亲自督办。”储司元平静地开口,像是在吩咐寻常事务。
不知为何韶清歌觉得两兄弟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从前他们俩的关系说不上太亲密,但总归是兄友弟恭。储司元对她说起弟弟时总是笑意,储昀承也从没和她说过兄长的不好,她只当两人的疏离是成年兄弟间的距离感。
现在这样暗流涌动的,她着实有些看不懂了。
“我与清歌有些话要说,阿承先回去吧。”储司元只是张了张口,视线仍然停留在手中的卷轴上。
储司元的“是”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看了韶清歌一眼,转身离开。
储昀承走后,韶清歌如释重负地在储司元屋里找了把凳子坐下。
“看到阿承你很紧张?”
韶清歌没心没肺地笑着:“是啊,二公子英俊潇洒,容貌出众,如天神二郎,潘安转世……”韶清歌没完没了地一通吹嘘,直到脑袋里想不出词来。
“我呢?”他放下手中的笔。
韶清歌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打断了思路,只干巴巴地“啊”了一声。
“阿承回兆徒前,在牧安待了许久吧,你们之前便见过了?”
“他是在我家住了些日子,怎么了?”
“只是问问,”储昀承站起身走到韶清歌身边,抬手抚上她发间的玉簪,“我娘让你戴的?”
“若不是你在储夫人那儿胡说,我哪来这么多麻烦事!你之前不是说是储夫人挑的吗?可你娘却说一看就是你的手笔。”
储司元收回手移开视线,“……是又如何,我挑和我娘挑,有何分别。”储司元就是这样,没理的事就耍无赖,没有半分心虚的模样。
“算了,你先喝药,”韶清歌掏出药瓶递给储司元。
储司元没有为难她,很干脆地把手中的药一饮而尽。
韶清歌想起储夫人要她住进储家的话,于是有扯了扯男人的袖子,“你能不能帮我去和储夫人说说,别让我住丝竹苑……我想回沐青院住。”
“不过是邀你来做储府的座上宾,干丝竹苑什么事?”
韶清歌拿过他手里的空瓶放进袖兜,“说得倒好听,你娘已经你隔壁的院子都收拾出来了。”
储司元听着她说话,知道了母亲又背着他兀自办事。但韶清歌身上有那么多秘密,放她在外面说不准会出什么问题,若是她能住在丝竹苑,倒方便了他派人监视,及时应对。
无论如何他这阵子总是要想法子把韶清歌知道个清楚的。
于是他坦然地冲韶清歌笑:“阿娘要你住,那你住便是了。”
“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住到别人家去。”
“我家住不得,池子游的私宅你便能住得?”储司元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水,仰起头一饮而尽。
韶清歌噎住了。他的话倒是没错,无论是储司元还是池子游,他们终归都是外男,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要真的说起来,她住在池子游的私宅比起她借住储家还更要说不清些,“那……那不一样,我和子游是……是……”
“是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是娃娃亲?”储司元呛道。
韶清歌本来就恼极了,被他这么一说立刻拍案而起:“储司元!你现在是手上有了我的把柄,说话都夹枪带棒的,连装都不不装了?”
储司元又给自己倒了碗水,“二小姐舍不得我死,偏要夜半闯人寝室,可不是我逼你。”
“你!”韶清歌被他气得不轻,只能忿忿地锤桌坐下,抢走了储司元刚倒满水的茶碗。
寝室的门突然被人扣响。
“将军。”路羌站在门外。
“说。”
“昨夜在西街巷口有人发现一口烧得滚烫的大缸,缸里不知是何物。派去的人查了一夜在缸底找出一具没化完的男尸。午时来报,已查明此人身份。”
路羌的声音顿了顿,“此人名为魁符,是太蒙山神医。”
茶碗跌落在地上,碗中的水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