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五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 这一年,全国范围大革命高潮的到来,重工业、轻工业以及各大贸易公司和学校,都组织了罢工、罢市和罢课的运动,来反对帝国主义的浪潮席卷全国,鱼家在天津卫的工厂和北平的贸易公司也积极响应,甚至,鱼灏明还是工会中的一员。 那年的五月,鱼永泰也永远记得,大姐鱼永清突然从美国回来,终于把她的男朋友带回了家,结果却引得父亲的暴怒。 大姐鱼永清的男朋友居然是个比他鱼灏明还长一岁的中年男人。 鱼永清的这个男朋友叫藤子健,佐藤健一,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日本特高课特务头子,只是,这个身份是保密的。 佐藤健一,东京大学法学系教授,后来出任日本内务省高层,直接调派华夏。日本投降后,国际法庭上的辩论一直有他的身影。 而藤子健,却是北平大学的法学系教授,是个正宗的学术派,尤其是精通于研究各国的法律。 当然,佐藤健一和藤子健,二者身份互换时,不仅仅是化妆易容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声音和神态举止,由此可以想象,谍报人员不但得机敏,更要有表演天赋。 “爹,我没想到最反对我们的会是您?当年,如果爷爷奶奶和我娘坚决反对您和二娘,那您现在还会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吗?” 暴怒的鱼灏明,被振振有词的女儿反驳得无言以对,他只能猛地低头喝茶。 佐藤健一这时轻轻抿了一口茶,先是呵呵笑了一声,才出声打破了沉寂: “鱼先生,我与永清虽然是师生,但是真心相爱。虽然我已是不惑之年,但发妻早逝,又没有给我留下一儿半女的,所以,永清嫁给我后,我只会把全部的爱都给予她……” 刚说到这里,鱼灏明猛地把茶杯顿在茶几上,清脆的瓷器碰撞声,惊得闵婧秋的心猛地一慌。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感觉面前这位藤教授有些怪异,虽然看他面上是在笑,可是她却感觉那笑容的后面却隐藏着什么。还有他的目光,明明他的脸上也堆满了笑容,但目光里却是看不到一丝笑意的,所谓的笑不达眼底就是如此形容吧。 但闵婧秋作为鱼府的女主人,不得不出面调和这尴尬的气氛,给鱼家大小姐鱼永清这个面子。 “藤先生,莫要见怪,只因我家先生太看重大小姐了,所以希望她……” 闵婧秋含笑道。 “二娘,我爹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未等闵婧秋说完,就被鱼永清打断了。 她扭头看了看藤子健,心里不自觉地把面前的两个男人做了一下比较。爹爹是那种斯文中的儒雅,而藤教授是沉稳干练,都是各自行业中的精英。 “爹,二娘”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原来是三弟鱼永泰过来看望他们的大姐。 因为五一劳动节学校放假两天,正巧宋爱玲的母亲这天的寿辰,她就带上她的三个儿子,回娘家给母亲过六十大寿去了。所以,王府井四合院里的小孩子就剩下三少爷鱼永泰和三小姐鱼永婧了。 小永婧原本想缠着三哥给她讲故事的,可是又被丫鬟们因为端午节快到了,学系彩绳吸引了过去,所以,鱼永泰才得以脱身来到前厅。 他早听二娘说大姐要领男朋友回家,而这个男朋友有可能就是大姐将来要嫁的对象。 自从两年前的中秋节,大姐就说要带男朋友回家的。可是到了那天,却只有她一个人回来,她的解释是分手了。这让一大家倍感失望,尤其是永泰他们几个,因为他们早先都见过那个叫黄炳坤的男生,他对这几个未来的小舅子格外地友好。 佐藤健一闻声抬起头,正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少年向他看过来。他心里了然,这就是那个几年前被山口千雪截胡的小男孩,看来成长得不错嘛,比当年长高了不少。 他放下茶杯,对着鱼永泰微微一笑。 可是,鱼永泰一看到他的这一笑,却是打了一个激灵,大脑里好像有那么瞬间的混沌。 按说佐藤健一并未对鱼永泰实施过催眠,而且他也不精通这项功能。鱼永泰对他产生的反应,应该是来自日本特工眼神里那种天生的冷酷吧? “永清,这是三弟永泰吧?” 此时佐藤健一笑着问鱼永清。 鱼永清从小最疼这个弟弟了,她看到永泰打了一个哆嗦,以为他可能感冒了,连忙站起来快步走上前,用手探探弟弟的额头,却是有点冰凉呐,这才放下心来。 佐藤健一端起茶杯吹着漂浮在水面上的绝顶龙井,那碧绿的叶子仿若鱼永清身上的那件旗袍。 鱼灏明看到儿子过来,不由得迁怒于他,呼地直起身来,指着儿子怒喝道:“这个时间不去写作业,你来这里做什么?” 自从鱼永泰五岁那年被绑架,回来后性情大变,不再象以前那般捣蛋了,即便偶尔调皮,很多时候,鱼灏明也舍不得对他发火,这还是几年来他第一次对儿子发怒。 “灏明……” 一看到鱼灏明要发火,闵婧秋适时叫住了他,这才让他压住了火气,勉强对藤子健点点头: “这就是犬子,名叫永泰。” 鱼灏明正式向藤子健介绍儿子道,他招招手,鱼永泰便走到他爹身边,有点胆怯地瞄了一眼藤子健。 佐藤健一,那是何等的精明,他见此情形,心里就有了疑惑,这小子为何如此怕他?他应该没见过自己吧? 因为鱼永泰的缘故,打破了刚才的僵局。 鱼灏明先是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头,示意他出去玩吧。 鱼永泰正巴不得离开,一见到爹的手势,赶紧两三下就窜出门去。 “好俊的功夫!” 佐藤健一不由得在心里赞道。 鱼灏明整了整并不凌乱的衣衫后,才正色说道: “藤先生,虽然说我家永清出国留洋,学习的是西方文化。尽管你们是所谓的自由恋爱,但毕竟永清还有年迈的祖父母,她又是我们长房的大小姐。我们华夏也有古老的传统文化,古有云: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踰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 他顿了又顿,喝了一口茶又接着说: “这样吧,藤先生,回头,你找个媒人上门来提亲,而且,你还要给永清一个盛大的婚礼,这要求不为过吧?这样子,我也好对老爷子和老太太有个交代。” 鱼永清听到这儿时,忍不住含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