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石六松手把匕首扔了,刀尖砸开地上的血,溅到她的鞋上。
她觉得到这个地步,陆振还难以乖乖让自己掌控,死活不肯低头的感觉很不好。她就是看不惯他不动声色的张扬,想方设法一定要破掉他的自傲。一个绝佳的主意忽地涌上心头,来对付这个巧舌如簧的诡诈者。
陆振刚听到匕首落地的声音,以为她被自己打动,可是她仍挂着讥讽的笑意,一时不知所措,他已经把能想到的办法都用尽了,没想到她的爱比他想的轻多了,一点也不牢固,虽然自己就爱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你想干什么?你是江湖中人,该讲道义。”
石六淡淡笑道:“我们道上的规矩不一样,不跟你玩君子那一套。”
陆振正预备再说些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她的手将自己的下巴勾起:“你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多情的人,为什么非要来招惹我呢?事到如今还想骗我。”
“我说的都是真的。”
“让你痛快死了反而是解脱……”
她的目光在陆振随着失血愈发苍白的脸上一寸寸游走,牵着他疑惑不安的神经:“叫灰一蒙,你现在这个样子倒是有七八分像他了,有次我和六师兄在山里埋伏了一整天,他的脸也是这样脏兮兮的。”她的视线最后停在自己的倒影里,语气漫不经心,“可惜,就是这双眼睛不像,倒也无妨……”
她知道他从前生病时是痛惯了的,施加痛苦或者终结痛苦都打不到他心上。以陆振的骄傲,她很清楚他最受不了什么……
直到眼前一片漆黑,她的手将自己的双眼蒙上,紧接着是柔软的唇瓣覆上他冰冷干燥的双唇,陆振这才反应过来她的良苦用心。他当然不会被这个吻收买,锁久失力的双手忽然又有了力气,抓紧铁链身体拼命向后闪躲,头颅被她左手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起初他挣扎拒绝这个把他当作左亦平的吻,在她失控的猛烈攻势下逐渐迷失,关隘被撬开,勾出舌尖与她缠绵。陆振觉得自己浑身失的血太多,头脑昏沉,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灼热的呼气驱赶最后一丝理智,任由自己坠入深渊。
在她恨意的发泄中,陆振双手徒劳挣扎,铁链细碎作响,自以为是地高估了她的爱,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伺机反攻,一切都是自己一手促成的。还是难以抑制地挫败,冰冷的无力感与炽热欢愉交缠,淹没他所有神经,只能咽下血水与苦涩泪水,血腥味从他口中弥散开来。
她狠狠咬了他一口,随即撒手推开他,呸出嘴里的血。
他低下头掩饰悲伤隐忍泪水,同时躲避她淡漠神情的审视与窥探。
原先高高在上轻视自己的公子,如今面庞上泪痕与血迹交加,眼眶通红双目失神,脆弱的神情满足着她复仇的欲望,快感催促着她继续凌虐。石六捏起他的脸,让他抬头强行看着自己:“简单捅死太没意思了,我应该把你当作他的替身,玩烂再毁掉。”
陆振对上冰冷无情的视线,就算此刻内心希望全然破灭,妒火中烧,还是仰面摆脱她的手指,扯出一个微笑,尽管笑容已经因为痛苦扭曲的不成样子:“我不在乎,你下不去手,还不是因为不舍得?我不信你真的忍心……”一张口血便从嘴角溢出,每说一个字舌尖和心口都被牵连得生疼。
泛红的眼尾再也不能打动她。
“当初你抛弃我,可曾想过会有今日?”石六看破他虚张声势的伪装,笑着说出在心中憋了半年的话,把屈辱尽数奉还,畅快无比。
她正要去拿墙上的鞭子,忽然传来脚步声。
蒙晖走进来道:“寒霜坞派人来了。”
不必多问,一定是来谈判救陆振的。
石六倒是没想到寒霜坞会这么快准确找到这个地方,问道:“是谁?”
“他说他叫左亦平,我本来想赶走他,他说告诉你他的名字,你就会见他,是怎么……”
石六笑道:“来得正好。”上天都在帮她,可以将他心中的刺捅得更深。
她走到墙边按下机关,把铁链从屋顶放下,陆振瘫倒在地,她知道他绝不能接受因为左亦平而得救。
陆振没想到她刚才还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转瞬就这样轻易放了,巨大的震惊令他一时说不出话,反应过来她是为左亦平的情后,悲愤交加蜷缩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压抑愤怒与悲伤,强忍眼泪。
她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与性命已经够令陆振心痛了,但是相比于让左亦平为自己求情获救,陆振宁愿被捅死。他原本从没有后悔过,现在底气尽散怀疑她是真的不爱了,自嘲失算,哑然失笑。
蒙晖愣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什么意思,你是寒霜坞内应?我说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原来是你告诉他们的。”
“当然不是,这据点这么多年了,找过来也不是难事。”
蒙晖看她的样子不像是玩笑或是失去理智,问道:“我们好不容易抓到陆振,你连对方的面都没见,就这样轻易放了?”
“不需要,他来,我一定会答应。”石六说着在墙上的一堆钥匙里找起来镣铐的钥匙。
蒙晖拦住拿着钥匙走向陆振的石六,语气坚决:“可是……”
石六抢道:“不是早就说好,在外一切行动都听我的吗?”她走到陆振身边,打开了他手腕上的镣铐。
积蓄了一会力气,陆振终于发声:“为什么?他那样对你你还是愿意顺着他,却不肯相信我的话……”他拼尽全力站起,双腿颤抖朝石六走去,被她一脚踢回地上。
陆振伏在地上,攥紧双拳忍着腹上剧痛,将头缓缓抬起看向石六,他脸上常年波澜不惊的笑终于消散殆尽看不到一点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