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做了什么?”杜若颖骇然地问。
“我做了什么——难道不是一目了然吗?”威廉从容地擦去脸上的污痕,动作优雅得就像是一个恶魔,“在杜警官拉他上来的过程中,我一直就站在你面前,一动也没动。这一点,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你!”她一时语塞。
诚如他所言,在徐复坠落下去的过程中,他一直待在原位,和她一起共握着那支手电筒,在那样近的距离下,无论他做出多么细微的异常动作,都不可能逃过她的察觉。
难道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还是说,他暗中指挥白琦润,操纵了某个伤人的机关?
不,不对……
这绝不可能!
杜若宪的站位非常随机,当时周遭又是一片黑暗,他身边还有那么多碍事的栏杆掩护着,如此轻小的的利刃,不可能通过机关实现精准攻击,事后还不留下丝毫痕迹。
而且,这种力度刚好的割伤,比起机关,倒更像人为……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杜若颖确信,威廉这个家伙,绝不像表面上那样无辜。
“这件事,我迟早会弄明白的,你别想糊弄我!”她不悦道。
“流于口头的愤怒,只会暴露弱者的无能而已,”威廉的目光漠然地飘向一角,在那里,一个瘦弱的身影正躲在黑暗中颤抖不已,“真心感到不满的话,就试着来制裁我吧——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不是「阻止」,而是「制裁」……么?
杜若颖看着他露出挑衅的笑容,冰冷,虚伪,没有丝毫温度,熟悉得一如既往。但奇怪的是,这次她却感到了一丝异样——
那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是……错觉吗?
想到这里,一股难以言说的刺痛忽然掠过了心脏。
“我会做到的。”杜若颖暗暗握紧了双拳。
如果这就是你的期待的话……
“闲话就留到出去后再说吧,这里不安全,”威廉道,“反应剧烈的酸液在到处飞溅,产生的毒气也已经漫了上来,这里空气流通性很差,待太久的话,连我们也会有生命危险。”
尽管心存疑虑,但杜若宪明白,威廉所言确实非虚——池子里的强酸色泽黑绿,腐蚀金属和尸体的速度远远超过王水,却对漂浮在一旁的聚四氟乙烯塑料桶无可奈何,可见其主要成分很可能是氟锑酸,被它溅伤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由它产生的氟气也有着致死的毒性。[2]
见威廉要去的方向与他们先前的来向相反,杜若颖感到了一丝狐疑:“为什么走这边?”
“东南方向尽头的检修井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太远了,这边有个更近的出口,”威廉解释道,“跟我来,注意脚印。”
两人只好跟着他从另一个出口出来,然后联系警方来处理现场。
“现场情况基本上和威廉教授说的一致,”卢警官摘下防毒面具,走到身披薄毯的杜若宪面前,“根据我们找到的生物痕迹来看,可以证明是徐复先把威廉拷上了手术台,强迫他吸入致幻气体,然后威廉挣脱,两人发生了扭打和搏斗,估计就是在这个时候,徐复也不慎吸入了一些致幻气体,在意识不清的状态下,他自己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走廊边缘,差点掉了下去——然后就是你想捞人没捞着的那些事了。”
杜若宪点了点头:“栏杆上有找到血迹吗?”
“有,但还不清楚是不是你的血,得带回去验一下。”
“恐怕意义不大,”杜若宪沉吟道,“那四个玻璃罐呢,有没有什么发现?”
“和他说的一样,灌满了强酸,应该是提取不到受害人的DNA了。更难搞的是,我们在地下室的其他地方,也没发现任何受害人的痕迹。”卢警官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徐复真是凶手,倒也不是毫无办法——氟锑酸是国家管制品,手术室里的那罐致幻气体更是非法药物,顺着非法交易的线索,也许可以查到点什么。”
“嗯,按教授的说辞,氟锑酸应该是凶手处理受害者内脏用的,这种强酸不耐储藏,每年肯定都得重新购买,如果能查到徐复的购买记录,而且购买时间可以和四名受害人的失踪时间对上,确实不失为是一个好方向。”杜若宪低垂下了眼睫,“对了,现场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异常的地方?”
“有啊,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呢,”卢警官递来手机,上面是一张地面的照片,能看到他们四人的脚印,除此之外,还有一道拖拽的痕迹,“这是徐复落水的走廊现场,发现一个拖拽痕迹,很新,一直延伸到你脚印旁边,但你们没有一个人提过,证词里也没有任何内容能从侧面解释清楚这道痕迹的来由。”
“可这个痕迹,我记得当时并没……”话说到一半,杜若宪顿时恍然,“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会说起‘东南方向的旧出口’,还让我们‘注意脚印’。”
“啥意思?”
“那段话并不是说给我们听的,”杜若宪忽然沉下声来,“现场当时——”
“恐怕还存在第五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