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然不似刚刚口吐一长串菜名的饕餮食客。
张二正高兴来了大方的客人,立刻喜孜孜地记下菜名,准备下去通知后厨。
柳逢舟却一伸手拦住了他:“你们店里这个时辰点单若超过十两银子,便会送一壶女儿红,可不要忘记上酒来。”
张二本以为遇上了不熟悉本地行情的外来客,想耍个聪明,克扣下酒钱来,此时却不由得有些赧然。
但看这客人面色和善,显然没有难为他的意思,他便如蒙大赦,赶紧麻利地下楼催着上菜。
柳逢舟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给桌上的三个杯子续上茶水,才转向费春道:“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这个时候来这里了吧。”
这人嘴角天生微微向上,便是不笑时也带着三分笑意,似乎全天下的难题都堆到眼前,也不能让他皱一皱眉头。
但此时,他这笑容,又有了些微妙的不同。
那双眼睛轻轻眯起来,眼下有淡淡细纹漾开,春风仿佛也融进了他的眼底,真是说不尽的潇洒。
人们常说爱笑的女人运气不会太差,但爱笑的男人往往也会让人极有好感。
而柳逢舟,很显然便是这样的人。
大费周章地来凑热闹,居然只是为了一壶女儿红,费春不知该赞他懂得为自己省银子,还是算盘打得够响亮。
但是他这一笑十分诚挚,而刚刚叮嘱小二的话,也极为妥帖,看在一桌好酒好菜的份上,费春也只得耐着性子,在这一片人声嘈杂中,等着尝一尝这家的头牌菜色。
三人正等得百无聊赖,却听楼梯咚咚作响,一行人正走上楼来。
为首的是一位虎目浓眉的青年,他一脸义愤地将佩剑扔在桌上,发出“当”一声重响:“这王家真是欺人太甚,他王瑾安不过是个继承家业的二世祖,竟有脸来评判我妹妹的容貌。”
他身侧一位粉衣少女柳眉倒竖,脸颊绯红,显然也被气得不轻,却顾及面子,不好像哥哥一样大发脾气,只见她哼了一声,嗔道:“我早便说不去淌这趟浑水,你和爹却说他家业丰富,聪慧精明,如今倒好,平白被他羞辱,让我以后如何见人!”
一旁的站着的媒婆见气氛尴尬,赶忙给这两位主顾倒上茶水:“小姐莫气,王家这等娶妻要求苛刻,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落选之人又何止小姐一个。”
她小心翼翼将茶递给那小姐,连声陪笑道:“您这等才貌是绝计不愁婆家的,我王媒婆必会在这芸都里为小姐寻觅一个佳婿。”
三人这边正看得热闹,上菜了。
张二对这桌客人十分好奇,便忍不住跟他们套近乎。
他一面将托盘里的菜摆上桌子,一面小声念叨道:“这王家也不知要娶个啥样的新媳妇,这一个月来天天都有落选的姑娘,有些我看着可好看了,但也被那王公子说是丑。”
费春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却还是拼命忍住,对这店小二道:“小二哥心善,自是能看出这些姑娘的美貌。”
她双眼微微一转,又道:“小二哥,你看我们这位姑娘比起那些美貌姑娘如何,可有希望中选?”
张二顺着她的眼光,看向那面纱姑娘,那姑娘像是也很好奇这问题的答案,向他望了过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比他晚上看过最亮的星星还要明亮,比初生的婴儿还要单纯清澈。
只是接触她的眼神,张二的脸便立刻红了,赶忙低头为他们倒酒,结结巴巴道:“这位,这位姑娘,自然,自然是,胜过她们许多的。”
等这位失魂落魄的店小二拎着托盘跌跌撞撞下楼去,桌上三人才一齐笑了出来。
“云川出马,果然不同凡响。”柳逢舟笑着点点头,夹了一箸蝴蝶虾卷放到嘴里,慢慢咀嚼,似乎十分享受这美食带来的快乐。
费春却像是在想心事,只是慢悠悠呷了一口杯中的酒,似乎对这一桌珍馐美食,并不太动心。
江岚本也在笑,但忽然想到了什么,略带忧心地看向那号称无所不能的费大掌柜:“陌生人倒还好,只是之前那王瑾安见过我,不知这伪装是否能瞒得过他?”
她说话间微微蹙起眉头,显然担心王瑾安若就是飞狐夜盗,警惕性恐怕极强,此等改头换面不知是否奏效。
费春没有立刻回答她,却用眼光梭巡了一圈这酒肆中形形色色的食客,开口问道:“姑娘觉得识人最可靠的方式是什么?”
江岚沉吟片刻,根据自己自小的家学经验答道:“面容气度或是武功路数。”
面容五官是人身上最明显的特征,因此官府抓人常用画像。而武功路数则能看出一个人的家学渊源,确认身份也不易出错。
但费掌柜看了看她,点了点头,却又摇摇头:“一可以易容,二可以刻意隐藏。”
“人最容易暴露的是习惯,无论多谨慎的人,总会在细枝末节处露出马脚。”
接着她从怀里抽出一张名帖,是明日要去拜会王家的,伸出手指点了点纸上:“因此,林姑娘要时刻记得,你是锦城文豪林霈之女林玉映,出生书香世家,名门淑女,此行只为觅得一位好夫婿,以安高堂之心即可。”
入夜,君来客栈。
江岚为了感谢费掌柜的鼎力相助,在本城最好的客栈定了三间房。
店小二领着三人去房间,江岚说要早点回房温习古玩知识,为明日作准备。于是柳逢舟便跟着自家掌柜,去见识见识天子一号房。
君来客栈的服务实在对得起它的价格,房内不仅高床软枕,还有随时可以洗澡的热水。而天子一号房又是上上之选,视野位置极佳,对面便是一汪碧湖,此时月上高天,夜色静谧,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