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还需系铃人。
但要解开一场美梦,最好还是让一个温柔美丽的人来做。
只因由这样的人来做,这事才显得不那么残忍和冷酷。
而曲暮云天生便是这样的人。
费春见了这曲姑娘一面,也不得不承认此女真乃是她平生所见最美的人。这并非因为她的容貌五官较其他美人如何精雕细琢,而是她兼具了她们的美。
“美人如月。乍见掩暮云,更增妍绝。”
你可能会夸一个女子如何花容月貌,眉眼精致,但是曲暮云的脸孔却兼具风花雪月之神韵,你说她明艳万分,却又一笑温柔,你说她女儿娇态,却又极为舒朗,如泉清新,如光明丽,如风婉约,变幻万分,却又融融而现。
易云川平生最爱赏美人,也最关心美人的归宿,因此他眼见曲暮云被萧亦带着去看瑞桢,便悄声道:“果然是红颜薄命,这样的美人,居然只能独居到如今,真是可叹可惜。”
费春却道:“这样的美人的身边又怎会缺英雄?只是这位曲姑娘对那位唐盟主情深不悔,但是她身边却也有一位魏绍钧魏大侠一直待她颇为痴心,多年来默默照拂,虽然如今神女仍是此心未改,但是说不定有朝一日水滴石穿,这两人便有机会修成正果。”
她说到此处,习惯想问问那人的想法,转头一看却发现人并不在,她心里奇怪,便问道:“逢舟去了哪?”
朗月卿左右看了看,道:“柳先生刚刚说腹痛,大约是去如厕。”
易云川心想这人怎么一到了正事就不见踪影,道:“那要等他回来么?”
费春心道,此事主要还是靠曲暮云,何况他们也是客人,那边厢让人家主人和客人等,还是不妥,便道:“随他吧,我们先去。”
瑞桢卧房。
萧亦已将瑞桢的近况和中毒往事和曲暮云说了个大概,其中涉及庄内秘辛的便一语带过。
曲暮云听后,点了点头,柔声道:“我家这言灵之术,乃是通过与所塑梦境相关之人,相符之物,麻痹受术之人的五感,方能引导记忆之改变。当日我给瑞庄主施术时,灵菀和萧庄主都在,信物也一应俱全。”
她说到此处,略略蹙眉,似乎有些烦扰,但是美人蹙眉却又是另一番风情,更是可堪可怜。
“如今,灵菀已逝,若需唤醒庄主,便也要依样找出五样与灵菀相关的信物,让他觉得现世仍有未了之事,才能纾解执念,心甘情愿从梦中醒来。”
众人一合计,这嗅觉好说,此地满院玉菀花,正是与萧灵菀息息相关的气味。味觉也不难,云婆婆可以备些玉菀糕,等瑞桢逐渐恢复意识,就可以用上。
至于视觉嘛,费春看了看易云川,后者露出了“果然还是逃不了”的表情,他精心制作的那张脸终于派上了用场。
这听觉则是要以萧灵菀的声音,唤起瑞桢苏醒的欲望。这一点虽然麻烦一点,但是倒也难不倒易云川。
他一抹脸,清了清嗓子,再发出的声音,便是如黄莺娇啼的女儿之声。
春波绿诸人已经习惯他这技能,一脸淡然,而萧亦也因为曾经在雨巷静室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便也很快接受了下来。
唯独曲暮云是第一次从一位俊秀的男子口中听到这样的声音,不由得立时微微睁大了眼睛。但是她毕竟是位大家闺秀,又在江湖久经风雨,并未表现地过分震惊,只是停顿了片刻,便赞叹道:“这位公子果然是奇人,只是这嗓音恐怕显得略娇了些,灵菀说话十分利落,很少会有这样女儿娇态的时候。”
易云川便根据曲暮云的建议,又微微调整了几次声线和语态,终于和曾经的萧灵菀一模一样。
但是他却有些头疼那触觉,若是“萧灵菀”握着瑞桢的手,自然效果最好。只是女子的手和男子的手无论从皮肉触感和骨骼走向,都颇有区别,若是他曾经见过萧灵菀,还有把握按着正主修正一下,如今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费春想了想,问道:“那触觉之物是否只是需要维系着萧灵菀和瑞桢的情谊,让瑞庄主产生熟悉之感,便可以?”
曲暮云便点点头:“确实如此,其实并不拘泥于什么物件。”
费春道:“那可能我们要再看看灵菀小姐的遗物。”
于是易云川便回自己屋子里去扮装,费春则去找云婆婆。
费春之前便注意到那紫檀妆匣有两层,但是云婆婆上次只是打开了第一层。
如今,那第二层里头,果然静静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碗,十分雅致可爱。
还有一封信。
一笔隽秀的字迹写道——
卿卿如晤,明日即是婚期,前日寻了一块玉料,虽不名贵,玉质尚算通透,拙技雕之,以作聘礼。幸得玉菀,必将怀抱藏之,体温暖之,情谊爱之。
***
瑞桢陷入了一场黑色冰冷的梦境。
梦中只有一个无脸的红衣女子,“她”像是这世界唯一的温暖,只有她所在的地方,才有光,才有春意的温柔,他忍不住呼喊她,追逐她,请她等一等他。
终于他握住了她的手,那暗夜荒芜,瞬间成了漫天云霞。
一时便是一世,他们一起度过了无数个十年,但是他却一面幸福,一面恐慌着。
似乎知道有什么即将来到,而那他对这一问题,似有所感,却不愿深想,只怕这答案揭晓的时刻,会有什么让他不安的事情将发生。
但是再如何不舍,这场酣梦的寰宇,也终于到了分崩离析的时刻。
那些围绕“她”的繁花顷刻之间全数凋谢,连她的身影也在薄暮霜岚间缓缓消匿,但是她的声音和脸孔却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