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京城百姓早早便候在路边,等着看这位林少师迎娶宁郡主的迎亲队伍。
沈睿宁受封郡主的缘由朝廷早已张贴告书进行了昭告,大家知道她是云州沈将军的独女,是忠烈之后,但是对她本人并不熟悉。
然而茶馆酒肆里说书先生们近些日子很乐意讲些云州之事,他们爱讲自然是有人让他们讲,大伙也爱听,自然是听个新鲜听个热闹,而且将门忠烈的故事本身就是民间说书最流行的题材之一。
于是乎,京城百姓虽然对沈睿宁本人并不熟悉,但是对她的一些“事迹”,却是十分“了解”。
“哎你们知道吗,这位宁郡主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但是在大理寺刑堂上徒手生挖出自己身上的暗器,用这个当堂作为沈家被害的证据!这可是个狠角色啊!”
“对对!我也听说书先生说过!说她力能扛鼎,谈笑风生间以五指插入胸口,剖出暗器如柳叶细刃,虽血溅当场却依然屹立不倒,直到三位大人承认其父母无罪方才昏厥过去!厉害,女中豪杰!”
“……你们听的都是什么版本啊?我怎么听说,这位宁郡主虽然力能扛鼎,在云州之战中大败敌军三千人,但是因为身受重伤,脑袋也受到了撞击,所以现在身体不太好,人柔柔弱弱的,心痛头痛等病时有发作,发病时如西子捧心,也是仪态万千啊!”
“哎你们听说了吗?这位迎娶宁郡主的林少师可是要入赘沈府的!”
“瞎说什么?!林少师只是体恤咱们宁郡主思念已故的父母,所以夫妻婚后一同住在沈府而已!我们林少师可是才学八斗风光霁月之人!怎么体恤妻子到你们嘴里成了入赘了呢?!”
“啊对对对,刘姐您说的都对!林少师在京城女子心目中那可是最完美的男人啊!我听说你家妹子得知林少师要成亲,还哭了好几个晚上呢是不是?!”
“怎么着?你家妹子很开心不成?我听说你家老父亲都叹息了好几天,说早知林少师也会娶妻,就该赌一把去尚学宫闯上一闯!”
……
吵吵嚷嚷说说闹闹之间,身穿婚服的林远昭已经骑着高头大马,领着迎亲队伍行到了沈府的大门之前。
月余前还挂着缟素的沈府大门,如今已经挂上了大红的灯笼,布置成了迎接喜事的模样。
然而沈家服丧期刚过,沈睿宁也请了太后懿旨一切从简,故而没有请什么弹唱戏台,只有爆竹千响,寓意家中有喜。
前世有书曾云:“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
对于沈睿宁来说,这一日的所见让她想起前世读过的这段文字。
彩礼嫁妆堆满了院子,各位宾客送来的贺礼也十分丰富。
然而她心里清楚,在这热热闹闹的婚礼之后,他们终归是要面对分离。
沈睿宁手持却扇走到礼堂之时,隔着扇子的薄纱,看到了那个等待她的挺拔身影。
林远昭一身大红喜服,头戴金冠,腰佩玉带,一手置于身前,一手垂在身侧拢于广袖之中,他面对着她的方向,隔着扇面薄纱,依然可见他微扬的唇角,以及俊美如俦的面容。
沈睿宁莲步款款走到他面前,金雀衔珠的凤冠随着步子轻轻摇晃,环佩玎珰,裙袂轻摆。
林远昭看着她遮于却扇之后的精致面容,看着那一点红唇,居然顿了片刻,然后才伸出手,握住了有人递来的红绸。
不得不说,虽然沈睿宁对这场婚事的定位只是“一场表演”,但是此时此刻,当自己与面前的男人各自持着红绸的一端时,她居然还有些心跳加速。
尤其是那男人看过来的眼眸,眸光中似乎……真的带着情愫?
沈睿宁心头微动,但是她不敢多想什么,只是顺着司仪的话语开始行礼、拜堂。
高堂之上没有两人的父母,而是坐着沈贵妃,以及专门从游历途中归来的淮王。
喝了新人敬的茶,沈贵妃眼中涌起湿意:“好孩子,好孩子…若今日兄嫂能在,该有多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锦帕拭去眼角泪水,坐在旁边的淮王却笑道:“沈贵妃何必如此伤感,故人已逝,他们还年轻,自当向前看!若沈将军伉俪在天有灵,今日也会为自己的女儿开心的!”
淮王身型高大健硕,皮肤略黑,果然是喜爱游山玩水的模样。他头发略有花白,但是整个人看上去比永文帝年轻些许,大概是没有蓄长须的缘故。
他的声音十分爽朗,转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睿宁,笑道:“本王在外游历时接到子翊书信,这才知道太后为他赐了婚。沈将军的事我已有耳闻,将门之后皆忠勇,宁儿看上去虽然柔弱,但本王相信你定然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
他用手指了指林远昭:“子翊算是本王看着长大的,他什么都好,就是身子骨太弱,你们沈家若是有什么强身健体的功法,一定要让他练练,不然他这个身子骨啊,我真是担心…”
“义父…”林远昭低声打断了淮王的念叨。
淮王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语过多,急忙按了按唇,随即哈哈大笑道:“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以后的日子是你们二人的,自己体会,自己体会啊!”
沈睿宁垂眸微笑行礼,又说了些感激的话,便被“送入洞房”。
酒宴之上是新郎官要招呼的事情,新娘子只需坐在房中等待便可。
闹洞房是不会闹的,毕竟沈家刚刚才出服丧期,没人会这么不长眼。
离开房间之前,林远昭不动声色地将这间卧房打量了一圈,然后吩咐贴身丫鬟“萱儿”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