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宁无功而返,宵月楼大门紧闭,里面真的空无一人。
她回到房间时,房门处的机关完好无损,那位沐公子还安然睡在床榻上。她取出屏风将房间隔出内外两间,自己在外间铺了个褥子打坐调息,顺便整理这一日发生的所有事情。
然而这一天实在太累,调息过后沈睿宁居然就真的睡了过去。
梦中,她又回到了家中变故的那一日。
夜空被大火染红了天际,父母带着自己和其他将士站在城楼之上,面前是黑压压的攻城敌军,背后是手无寸铁的云州百姓。
敌人不停地涌上城头,城门被攻城器械不停地狠狠撞击,身披战甲的父母在不停的砍杀涌上城头的敌人,抵挡射入的飞箭,沈睿宁自己也身披一身银色轻甲,与父母一道御敌。
然而后背突然一痛,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去看,便发现父母的动作突然停滞,他们艰难地转过身,震惊地望向沈睿宁的身后。
又是两道劲风掠过,沈睿宁眼看着有什么东西射中了父母的身体,他们被这股力道向后震出,居然直直地跌下城楼,落入潮水般的敌军之中。
沈睿宁意识开始模糊,却仍撑着身体俯身去看,可是哪里还有自己父母的身影,只有杀红眼的敌军挥舞着战刀,围在城下疯狂地砍着坠落下去的人。
“住手!!”沈睿宁眼前更加模糊,却不知是泪还是血,她伸手想去把已经看不见的父母拽上来,但是自己的身体却猛然一坠,紧接着胳膊又被人用力一拉。
“宁姑娘?”
沈睿宁豁然睁眼,茫然地看着眼前人。
他的眼上敷着白绸,乌发未系,冰凉的手正推着自己的胳膊,有些担忧的样子。
周围安静无声,窗外响着早起鸟儿的鸣叫。哪里还有火光冲天,哪里还有血肉飞溅……
“做了噩梦吗?你刚刚好像……在哭?”林远昭斟酌道。
沈睿宁摸了一把脸,果然尽是湿意,她闭眼调整了一下,再睁眼时已经回复如常。
“啊,梦见了已故的父母。”沈睿宁低声道。此时的声线甚至不用调整,本身就已经足够低落。
林远昭沉默了下,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从腰间又摸出一块玉佩。
玉佩呈半月形,温润洁白,上面刻着一朵青色莲花,十分清雅。
“这块玉佩可以安神,”他笑了笑,“我随身戴了多年,若是宁姑娘不嫌弃,便算做我的药资吧,还请宁姑娘不要推脱。”
此时晨曦初起,一层薄光透过窗子拢在林远昭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而又温暖。
沈睿宁抬头看他,梦中残留的杀意和寒冷居然渐渐消散,心中甚至涌起一丝感动。
“……谢谢沐公子。”
沈睿宁伸手接过玉佩,指尖触碰到他的手指,凉如秋霜。
却让人觉得安心。
他应该是个好人。她想。
她应该是个可怜人。他想。
…………
沈睿宁胎穿后,出生在云州都指挥使沈煜家。
出生那天,当她睁开眼看到陌生的环境和带着血的周遭时,本能地吓得大哭起来。
那天,沈煜和儿子沈清守在产房门口,听见里面响亮的婴儿哭声时,先是开心,然后居然都有些泄气。
沈煜想要个贴心小棉袄,儿子沈清想要个可爱暖心的妹妹,但是这么响亮的哭声,他们都以为又是一个小子。
直到产婆出来道喜:“恭喜将军喜得千金,儿女双全!”父子俩这才开心地差点蹦起来。
从此,云州沈府,有了她沈睿宁这个将门千金。
她就是在这样满是宠爱的环境里慢慢长大,刚会走路时便展现出对武学的天赋。
她是真的喜欢这样一个能修武的世界啊,在现世的时候她就羡慕那些飒爽女子,如今真的成了将门之女,这一世定是可以英姿飒爽让别人羡慕了!
更让她开心的是,她偶然发现母亲居然也是穿越的!这样的意外之喜,一下子减轻了她时不时涌上心头的孤独感。
沈睿宁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最幸运的穿越者了。家境富足,父母兄长疼爱,可以学习自己喜爱的武学,母亲居然还是与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一切都美好得几乎迤逦绚烂,直到两个月前,她十八岁生辰那天,天降大雪。
原本以为是瑞雪兆丰年,却不想北坤突然兵临云州城,城中精锐大多支援蔚州战事,所剩兵力哪里抵得过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穿越成为将门之女,她早已做好沙场浴血的思想准备,不多的几次随兄长巡边的经历,已经让她见识到了战争的血腥和残酷。
她可以接受战场厮杀,但是无法接受背后冷箭,父母的死是她心头的刺,也如一道响雷让她惊醒过来——原来周围那些阴暗之处,多少潜伏者等着啖肉饮血。
那天的血和火,沈睿宁已经分不清哪个更加鲜红炙热,午夜惊醒时,她似乎又听到了那些百姓的哭嚎惨叫声。
那时的云州已经苦守十日,传信斥候早已出发,丰州都指挥使冯驰将军应该可以施以援手,可是援军迟迟不到,己方折损严重,父母只得带着所有的能战之人站上城墙奋勇抗敌。
那夜,所有人都异常勇猛,包括沈睿宁自己。他们若不是中了从背后打来的暗器,父母就不会死,城门也不会破!
而自己中了暗器后也险些随着父母坠下城去,但是有人拉住了她,将她救了上来。
可惜的是,沈睿宁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便彻底昏了过去。
等她再度清醒时,发现自己在城郊的一座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