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庚辰还没想到办法,呆坐在床头,拿把蒲扇慢慢摇。
苍白的脸上,是淡淡的疏离。
梁成钢耐住性子,想问出点什么,怎奈三个问题,他一个都没回答,全都平静用摇头替代。
他便明白,这次救人有些棘手。
脑袋受伤,不仅会造成记忆缺失,有时能致命,他懂。
以前在部队时,就有一颗子弹入脑袋,战友成稚儿的例子。
两人枯坐间,柳大夫仍旧背着他边角已经起油光,硕大的医药箱匆匆而来。
身后跟着的沈樵,满头大汗,肩上背着个纸箱大的医药材料包。
师徒两人也不吱声,直接上前,默契地看病患姜庚辰。
见他眼神呆滞,开始听诊器和温度计,一起操作。
柳大夫听完心脏,没有问题。
拿出三根棉签,尽量和颜悦色,“这是什么?是几根?”
“棉签,三根。”
“你叫什么?今年多大年纪?”
“······”姜庚辰蹙眉,摇头,眼神空洞,往窗外看。
柳大夫顺着他目光,也朝窗外看,可惜,除了正午的大太阳,晒在红色油漆的窗框有些反光,显得红色更鲜亮,让人觉得更热之外,什么都没有。
柳大夫和沈樵对视,又和梁成钢互相看,在确定他俩无法给出他答案后,不死心继续转向姜庚辰。
“你住哪里?现在你是在别人家,知道吗?你说出自己的家庭地址,我们好送你回自己家。”
姜庚辰继续摇头,同时又想去摸后脑勺。
再次被梁成刚捏住手腕摆手示意,伤处不能随便摸。
姜庚辰也不是要去扯脑后的纱布,他是习惯使然,没事,总想摸摸后脑勺。
记忆虽然不在,可有些习惯,改不了。
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眼神掠过姜庚辰后,全都摇头。
梁锦峰怀里抱着个大西瓜回来,一进门就嚷,“我姐好厉害,生意好的不得了,西瓜买了,还有虾、鱼,鸡,说要留柳大夫和樵哥一起吃饭,她说话就回。”
四个男人,同时望向满脸晒红的梁锦峰。
沈樵心细,见病人喉咙咽口水,便知他想吃西瓜。
柔声手指搭他肩膀,沈樵看着他眼睛问,“你想吃,对不对?”
“嗯,肚肚饿,要吃饱。”挺腰拍肚子,手掌上去,啪啪闷响。
柳大夫和梁成钢再次交汇目光,梁成钢小声对他道,“你留下吃饭,顺便多观察观察,我下午去找郑启明,看这人政府该怎么办,总要有个章程出来。”
柳大夫点头,像是在自家,去堂屋的大八仙桌切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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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兄妹今天收工早,不到十一点,两人已经带着买好的菜回来。
梁锦绣还特意给姜庚辰去衣裳摊,买了两条宽松大裤子和一双大拖鞋。
梁锦绣一进前院,就看到正蹲在门口吃西瓜的小弟和姜庚辰。
姜庚辰大概不习惯拿着一大块西瓜,就这么豪放啃,一块西瓜,啃得深浅不一。
红背心的胸前,白色的‘奋斗’两字上,全都是西瓜汁。
“嘿嘿,西瓜,好吃。”
内双的大眼,是不谙世事的澄澈,咧开的嘴上,西瓜汁浸润唇周,一粒西瓜籽,粘在右唇角,将掉不掉。
双手沾满西瓜汁,学着梁锦峰的样子,双颊一股,舌头一顶,西瓜籽划出弧线,落在地上。
看他这副模样,梁锦绣差点摔跌下去。
见到老爸凝重的神情,柳大夫扶住门框,正在和沈樵对他指指点点说话的场景,梁锦绣大概明白了:姜庚辰变成另外的一个他。
他成傻子了。
想到前世,他从不凌乱的短发,熨烫齐整的白衬衣,湛蓝色的长裤裤缝,都是如刀切,更别提锃亮不沾灰的皮鞋。
再和眼前的人对照,她有种割裂感。
怎么也不会想到重生回来,姜庚辰会有这样一番模样。
梁锦山洗手去后院做饭,梁锦峰起身,把右手拍屁股上的灰,朝后院去。
姜庚辰有样学样,只是,他多了个想要摸后脑勺,手却迅速弹开的动作,也朝后院去。
怎奈脚上的拖鞋是人字拖,他脚拇指和食指夹不住,总是掉出来,让后脚跟落在地上,粘上不少灰尘。
他粗眉拧成川,一次次把脚往拖鞋里钻。
有两次,还差点跌倒摔跤。
“老三,看好他。”梁成刚扯起嗓子嘱咐。
等红背心的身影消失在墙转角,梁锦绣还是想确认一下,“老爸,柳大夫,他···? ”
“看来是脑袋受击打,压迫神经后成这样了。老梁,你和郑书记建议,这人还是需要去县上医院,做个详细检查的好。
看是先天还是后天,总不能不明不白在你家养着。”
“他以前不这样,可聪明着呢,衣裳也是穿着整整齐齐的。”
梁锦绣咕哝着,转身去拿新拖鞋。
一双簇新的浅蓝色一字拖,包脚背的横带宽到可以捂住梁锦绣的整个手掌。
“看到没,他要穿这样的,才合脚。”
梁锦绣穿过她爸和柳大夫中间,也朝后院去。
正在扫地的沈樵,神情怔忡:梁锦绣什么时候认识这病人的?看样子,比认识自己更早。
果真是抓一个又薅一个,只要是男人就行。没个底线和矜持,鄙视。
今天都去杀猪卖猪肉了,看来确实在洗心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