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丹房里没有镜子,鄢辞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脸烧得厉害,嘴巴和耳朵都不大对劲,有轻微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感觉。 但他很快便从绛天笑的眼神中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这个前情敌脸上的表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惊诧无比,好像看见了比抢他老婆的男人更加要命的东西。 鄢辞忽然意识到雾隐公说的可能是真的,起码在这个世界里,他搞不好真跟绛天笑所属的门派有什么关系。 这样就能解释进入这个畸泡以来,为什么他备受各种异人关注的原因了。 生死一瞬,鄢辞踮着脚尖努力踩住丹炉边沿,用仅剩的可以活动的双手抓住婚服下摆狠狠一扯! 裂帛声起,真红长衣化作碎片,又变成粉末消散无踪。鄢辞婚服之下一身缟素,丧服上白丝线绣制的卷纹泛着柔和的银芒,完全消解了禁锢他的烟气,连控制烟气的雾隐公都被那银芒的力量灼伤,指尖冒出几丝白烟。 雾隐公痛声吸气,惊怒交加地喝道:“你、你为何还穿着丧服?!” “因为有个好心人提醒过我。”鄢辞跳下丹炉,毛茸茸的狐狸脑袋重新恢复了正常的人形,只额头上还隐约留着一个绯红的合欢花印记。 他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白布头巾,熟练地裹束头发,将白流苏垂在肩侧:“而且我知道,我们山地人的丧服会用白丝线绣制本族古文字书写的悼文,可以祛除大多数的邪祟。” 他忽然了悟似的顿了下,道:“可见这位狐狸大哥说的没错,你这个燔石道确实是邪道,不然我们山地人的悼文也不会这么克你了。” “你!”雾隐公金属色的脸上泛起黑气,咬肌不受控制地抖动着,沉声喝道:“浮生如何!” 红衣少女应声而起,手中根须控制骷髅头袭向鄢辞:“咦!原来你也是只坏狗狗!去死了啦!” 鄢辞开启进化之力,颀长的身躯轻盈地跃起,脚尖点过炉盖,单手抓住屋顶的铁链荡开,落在蘅娘近旁。 “斥!”暮商飞身而起,手中长剑如一道冷虹,将红衣少女控制骷髅头的根须削断。 “哎呀,姐姐你好凶喔!”少女发出娇滴滴的嘤嘤声,手中根须飞速生长,转瞬便再次连起骷髅头,带着雷电般的呼啸声向她砸去,“我杀了你,你的大狗狗不会生气吧?” 暮商一言不发,挥起长剑与她战在一起。 雾隐公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丹房六扇长窗轰然关闭,窗扇金光闪烁,显出扭曲的箓文,原来整座丹房便是一个巨大的箓阵!浓黑的烟气从箓文中逸散而出,化作六个肌肉虬结的怪物,瞪着赤红的眼球扑向鄢辞! “咔喇喇——”亮紫色的闪电凭空炸响,击退怪物,绛天笑虚影一晃,挡在鄢辞身前,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额头的合欢花印记:“你竟是师尊的血脉?!” “呃……”鄢辞迟疑着回答,“也许……吧?” “为何师尊从未提起过你?!” “……”鄢辞无从回答,他现在对这个畸泡世界有着无数的疑问——为什么它的空间是叠加在自家老宅上的?为什么它恰恰在自己为阿爸选定的下葬时辰打开?为什么这里的异人只对自己触发的剧情? 这个畸泡空间真的是因为冯山山和阿黛坠崖而开启的吗? 但他现在无暇深思这些问题,因为烟奴太多了,加上一个浮生如何,他们三个根本抵抗不了!何况还有雾隐公,他苦心谋划了这么久,谁知道还准备了多少后招? 进化之力无法持久,尤其鄢辞才开启进化三个多月,不过片刻他就心跳加速,虚汗直冒。雾隐公自然看出他的狼狈,冰冷的嘴角浮起一丝狞笑,催动箓阵令更多烟奴向他攻击! 鄢辞左右支拙,情急之下闪到蘅娘身旁,借着她身体的阻挡躲避攻击,这些烟奴不敢伤到蘅娘,让他稍有一瞬喘息。 隔着丹炉,暮商劈中红衣少女甩出的人头,长剑发出龙吟般的长啸,曾钢的脑壳竟生生被砍成了两半! 浮生如何“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的头!姐姐你好狠的心呐!”一边嚎啕,一边双手却同时一抖,分出两束白色根须,分别控制着两半人头,如灵蛇一般左右夹击,攻向暮商侧翼! 暮商猝不及防,躲开了左面,没能躲开右面,被半个曾钢狠狠击中,扑倒在地口吐鲜血! 鄢辞脑子里“嗡”地一声,天旋地转,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眼前金瞳闪过,熟悉的声音倏然出现【她在叫你!】 鄢辞自己也感觉到了那种极为强烈的执念——就在暮商受伤的一瞬,蘅娘残存的意识力仿佛即将熄灭的炭火,忽然被狂风吹得爆起火苗,燃烧着最后一点余烬。 【能量阈值达峰,灵器马上要现身了】 【去吧!】 鄢辞心头剧痛,仿佛被一把烧红的钢锥刺入左胸,眼前顿时漆黑一片。 【睁眼!】 鄢辞压着喉咙的血腥味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这次直接坠入了蘅娘的意识领域,舌根散发的甜腥味并不属于他自己的身体,而是来自于蘅娘的躯壳! 赤红的箓衣禁锢着蘅娘,鄢辞强烈地感觉到她想要站起来,想要扑向自己的女儿,但身上闪烁的金色箓文像无数道铁链一样将她死死困住。 “咳!”胸口闷痛,鄢辞惊异地发现蘅娘竟然在咳嗽,一声,两声,然后忽然张开嘴喷出一大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