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到,她只看头发丝就能认出来。 长椅附近有遮挡物,但雨势太大。 少年浑身还是被雨打湿,连头发丝都是湿的,身上那件单薄的卫衣也被打湿大片,他一条腿曲着,踩在长椅边缘。很像一只不服管教的、流落街头被雨淋湿的某种动物。 “……” 迟曜垂着眼,头顶忽然出现一把雨伞。 林折夏举着伞,伞身往他那个方向倾斜过去,遮住了从上方漏下来的雨水。 雨水打在伞面上。 发出“啪嗒”声。 他在一片迷蒙的雨里,看见喘着气、也同样有点狼狈的林折夏。“原来你在这里,”林折夏提起来的心终于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落了下去,她撑着伞说,“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怕找不到你。” 迟曜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他有些惊讶地抬眼看她,看了她很久,喉结微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街边无数灯光被雨晕开。 他透过朦胧的光线,看到女孩子搭在伞柄上的手,还有纤细瘦弱的手腕,再往上,是她那双明亮的眼睛。 迟曜睫毛上都沾着雨水,他眨了下眼睛:“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林折夏说,“我就去你家看了眼。” 迟 曜闻言,看了眼搁在边上的手机,吐出两个字:“回了。” “?” “消息。”迟曜解释,“估计信号不好,没发出去。” 林折夏愣了下:“你回我了么,回的什么。” “骗你说我去我爸妈那。” 迟曜说“骗你”的时候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他知道今天他生日,林折夏肯定会找他,除了用这个当幌子,否则很难避开她。说完他伸手把手机捞过来,摆弄了下又说:“没来得及等回复,手机没电了。” 他还想说“你的消息,怎么可能不回”。 但这句话实在太暧昧。 这几个字在心里转了下,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持续一两个小时的暴雨,雨势终于开始减弱。 林折夏不知道该不该往下问,犹豫了会儿,想着如果迟曜不主动说,她就不问。他们之间,可以不需要太多的解释和阐述。 于是她说:“你上回还好意思说我,我看你症状比我严重多了。下雨天出门不带伞,大半夜坐在这淋雨――你就不能换个能躲雨的地方吗。” 是啊。 怎么就来了这里。 迟曜想。 这个林折夏的秘密基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成了他下意识躲藏的地方。 从被那帮人拦下开始,他所做的一系列行为,对他来说都很反常。 迟曜扯了下衣领,雨水沿着下颚,一路落进衣领里。 ――你是迟曜吧。 ――迟寒山的儿子? ――找你也没别的,就是你家出了点事儿,我呢,不想看他日子太好过,提前跟你碰碰面。毕竟如果你爸欠我的钱还不上,我们以后可能就要经常见面了。 ――哦,对了,你妈因为这事病倒了,你应该也还不知道吧?我好心告诉你,你还得谢谢我。 当时他面对这群人,一下回想到两个多月前,公交车上迟寒山那条撤回的消息,以及那通当时感觉莫名其妙的电话。 ――“自己在家注意安全,遇到陌生人别随便和人说话……” “说完了吗。”他记得自己当时说了这几个字。 “说完的话,你们可以走了。” 对面那群人倒是愣了,他们以为面前这个不过十七岁的孩子会惊讶,会乱了方寸,没想到换来的是这两句话:“你小子倒是挺镇定。” 迟曜手指微微曲起,没怎么暴露情绪地说:“具体情况我会自己去了解。” “该面对的,我也不会躲。”…… “家里出了点事,”迟曜也没打算瞒着她,但略过了具体内容,自嘲地说,“有一段时间了。” 他说了“该面对”。 但对此刻的他来说,“面对”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林折夏说:“叔叔阿姨应该是怕影响你上课。” “家长嘛,都是这样的,我妈和魏叔叔平时如果工作上遇到什么事情,肯定也不会告诉我。在他们眼里,我不管多大都是小孩子。” 林折夏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种时候,她显得异常笨拙。 而且不论她说什么,好像也不能实际解决问题。 除了想陪着他以外,林折夏想不到其他办法。 而且,小孩子这个词,似乎从这天晚上开始,逐渐离他们远去了。 小孩子总要长大。 隔了会儿,林折夏问他:“迟曜,你冷不冷。” “冷的话,”她又继续说,“大哥的外套也可以借你穿。” 迟曜被雨淋了也很少会给人狼狈感,他看起来还是那个很骄傲的迟曜:“用不着。” 林折夏小心翼翼地接过他的话:“……因为,你就想凹这种被雨淋湿的帅气姿势?” 她紧接着说:“你的包袱,是真的很重。” “别说没事,上回你回去就感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