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挤。
她手足都被束缚,她试图挣脱,很快被箍得更紧。
啊,她后知后觉,捆绑自己的似乎是两条胳膊。
还未待细想,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促使她和旁边的人向下坠落,如同枝头瓜熟蒂落的果实。
她再次出生了,排行第二。
?为什么要说“再次”,她在混沌中思考,意识到自己是胎穿的,而所谓的前世记忆就像是初醒的梦境,她正在飞速遗忘。
她努力回忆,姓与名在浑噩里丧失,依稀记得些片断,是儿时与父母牵手、和朋友亲密无间的谈心、教室里的朗朗读书声和嘈杂人海中的穿行……
疲惫让她睁不开眼睛,耳边传来叽里咕噜的声音,不是任何熟悉的语言,听了片刻鸟语,她疲倦地睡去了。
她是被冻醒的。
等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高耸入云的大树,树上朴楞飞起几只鸟,发出“咕咕”的鸟鸣。
身上凉嗖嗖的,她困扰地皱起眉,挥手摸了摸,发现身上就裹了条尿布,而她身下就是湿漉漉的草地。
???这是什么死亡开局!
她不妙的想,该不会刚醒就要挂吧。
耳边适时传来悉嗖声,她侧脸望去,发现了另一个闭眼的婴孩。
这是……被抛弃了?
饥饿感很快占据了大脑,她决定先找点吃的,然而受身体所限,她就像翻壳的乌龟,坐不了,站不起,费劲巴拉地舞动四肢,任底下的草茎狠刮柔嫩的背部,才堪堪扭转腾挪30度,她气喘吁吁地切换视野,沮丧地发现四周没一个能吃的东西。
额头沁出一层汗,肚子咕咕地叫,屋漏偏逢连夜雨,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喷嚏,心下一沉,祈祷不要失温。
她转转眼珠,旁边的婴孩还睡得香甜,但好歹是温暖的活物,便又振作精神,挪动身体挨近了对方,对方的火力比她足,像是一团火,身体暖融融的,她的四肢很快恢复些温度。
正思考怎么解决吃饭问题,草地传来沙沙声,她警醒地望去,只见绿色的草丛中冒出一只棕色的硕鼠,此时好奇地立起身,歪头用一双豆眼打量着她们。
往昔那些被老鼠咬掉五官四肢的报道一下子涌入脑海,她立时浑身僵硬,紧握住拳头。
硕鼠大着胆子,四肢着地朝她的方向跑了几步,她反应过来,刹时发出尖叫,本以为发出的声音会震天响,实际却是沙哑羸弱,像只小猫一样轻细。
唯一的好消息是旁边的孩子被吵醒,哭声震耳欲聋,硕鼠被吓了一跳,嗖地退回了草丛。
她立刻止哭节省体力,旁边的崽崽却像是被引出了饥饿感,哭声更响。
见那张小脸上晶莹的眼泪不要钱的洒落,她无奈地伸手拍抚,见哄不好,她灵机一动,将对方的大拇指塞进嘴里。
崽崽立刻大力吮吸,很快发现上当受骗,哇地吐出手指,继续啼哭。
可怜哭了半天,也没引来一个成人,这才歇声。
而她一直被魔音灌耳,头昏脑胀,她摆动小手摸摸额头,不出意料地发烫。
呼……会死在这里么?
她凝望天空,全身电量耗尽,垂下眼皮。
--
等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退了烧,两人都喝上了奶,还受到了专门照顾。
幸运……么?
她歪头抱着奶瓶,吭哧吭哧地喝着奶。
奶水的味道和以前的牛奶有点像,味道还不错,她适应的很快。
她的眼睛扫了扫眼前的“铁人”,它全身都是冰冷的金属制成,有一个大摄像头安在面部当作眼睛,有一个音箱安在唇部,应该是接收及发音使用,再没有其他五官,更做不了细微的表情。
它似乎很满意,发出一声“好。”
并不是她听懂了这里的语言,而是它平时只会发出两个声音,一个是赞扬,另一个是不认同,她揣摩语意,认为一个是“好”,另一个则是“不”。
它有四只“手”,因而动作灵活,平时两只手分别给他们泡奶,另两只则更换尿布,“脚”则由轮子组成。
她转了转眼珠,这是一个通体白色的房间,跟她印象中的病房或实验室十分相像。
“啊!啊!”还没喝完,旁边的兄弟早早填饱了肚子,他不安的撅起嘴,似乎在吸引她的注意力。
没错,是他。
房间里温度适中,他们依旧没有衣服穿,在换尿布时,她确认了他的性别。
除了眼前这个全身金属质感的机器人和他,她再没见过其他活人。
灵长类动物生来就倾向于温暖的抚触,没有“妈妈”的存在,她内里是成年人倒无所谓,但她的兄弟显然不行。
只要被抱离她,他就会大声嚎哭,可怜的是,机器人听不出人的情绪,从来不会照顾他的不安全感,只是简单粗暴地抱他去洗澡。
哭声凄惨,她虽怜悯他,但尚不会爬行的两人,即使只有一臂距离,都形同天堑。
一次两次,哭到声嘶力竭仍得不到回应的他,自然而然停止了哭泣。
很快,他体质逆天地学会了爬行,随之而来的是越发严重的分离焦虑,只要被抱回婴儿床,他就会像向日葵时刻转向太阳一样盯向她,挥舞四肢,像有肌肤焦渴症一样向她凑近,肉贴肉,脸贴脸。
而她至今脖颈软绵,仅会仰头。
此时此刻,他吮吸自己的手指,紧拥住她的身躯。她习惯性的伸出另一只空余的手,安抚地拍拍他的背。
他眨眨眼睛,神情微微放松,在拍抚中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