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情况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
次次如此。
不过因为灵眇的目的并不在于替这些人收妖降祟,而是取命果,所以这些凡人的尊敬她实在没办法舒舒服服地接受。
那种崇敬的目光,带着低顺、卑谦,毫无别的情感,她在冥界听答辩时也见过不少。她遥遥地望着他们,只觉得疏离。
如今也是如此。
……
赶路至晚间,恰巧路过一间客栈,想着天色向晚,于是灵眇踏进了门槛。
“小二,一壶阎王倒,一碟干牛肉,再择一间屋子出来。”灵眇从袖中掏出一小块实打实的金子扔在店小二的怀中,提了衣袍坐下。
“好嘞!您稍等!”待看清怀里那块东西的光泽掂了掂后,小二差点惊呼出来,随即点头哈腰道,“姑奶奶你请上座,我立马就给你收拾一间上等的屋子出来!”
“就这了,懒得挪。”灵眇觉得这个座位就已经很不错了,靠窗,还能看见西北部辽远的山河。
此去西北,道远路险,山重水深,一颗花生米被扔进嘴里,还未来得及细细咀嚼,脖子上猛地传来一丝凉意。
又来了……
“钱!把你身上的钱都给我拿出来,否则就杀了你。”
灵眇瞥到脖子上白花花的刚开过刃的寒刀只是愣了愣,随即继续起嘴里的动作,又扔了颗焦香的花生米进嘴:“嗯,香!”
“……”那膀大腰圆的汉子朝他的同伙使了个眼色,门口透过的光亮立马被另一个同样壮硕的大汉遮住,“你他娘的聋了?不想死就老子叫你把钱给掏出来!”
灵眇觉得好笑:“那要是我想死呢?”
灵眇的视线扫过在场其他人,此时已是暮色十分,来此处歇脚的行人自然不少,所以整间客栈显得有些嘈杂,为避免那劫匪没听见,她莞尔一笑,重复道:“我说,要是我就是找死呢?你当如何?”
汉子:“你!”
其他人都忙着吃饭,再加之灵眇选的这个坐席比较偏僻,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灵眇看着眼前不知出何言以复的莽汉,眸色一沉,接着身子倾了过去。
一道足足三指深的口子瞬间涌出嚯嚯的鲜血!
那人估计也只是想劫财,并未想把事情闹大,看见面前这个疯子般的女人仍在将刀子往脖子里送,吓得瞬间尿了裤子,扔了刀就要往门口走。
灵眇此时仍然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丝毫不疼,更没有要捂住伤口止血的意思。那汉子捂着档,步伐扭捏怪异地就要往门口走,嘴里吆喝着他的弟兄:
“他娘嘞!老子抢了这么多年,还没遇见过这样的疯子,脑子不正常!”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被吓尿的。”灵眇乐不可支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自她来人间收命果这些年,不知遇到过多少半路抢劫、坑蒙拐骗被扭送至官府后狗急跳墙、好人半道发疯黑化声称要灭尽苍生、坏人被识破后破罐破摔要全天下给他陪葬的大戏。
不是,她想知道人间的日子真的有这么难过嘛?!服了,她不理解那些次次辩述完自己悲苦凄凉的一辈子再又苦苦哀求她许他们轮回的人的心理。
正想着,脖子又痒了起来。得亏那汉子跑得快,不然他要是等到现在看见灵眇脖子上那道朝外翻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不可耐地愈合了起来,不得直接给跪了才怪!
那小二端了酒菜上来,眼睛似是看见了地上躺着的沾血的刀子,装作什么也没瞧见般,客气道:“仙姑,您请用!”
仙姑……这么看来,这个地方不仅民风不太好,而且还是个术法横行之地,以至于连一间客栈的店小二瞧见都不以为怪。
“仙姑,您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干莫子,我们这地界人不是好人,物不是好物,人家都是削尖了脑袋要往出走,您怎的还逆着往里进啊?”
灵眇道:“方才那汉子问我的时候你应该也听见了,我寻死来的。”
“哈哈,仙姑说笑。我本不该多嘴,只是平白地受了仙姑多的好处,才就提醒一二。我们这儿不比其他地方,邪性,仙姑日后小心就是。”他接着交代了几句,说完就走了。
邪性?好玩。
……谁的怨气能有她大?
晚上正准备入睡时,原本紧闭着的窗叶被一股莫名其妙的风刮开来。房内的温度立马降了下来,冻得人牙哆嗦。
灵眇没好气地翻转过身,拿胳膊捂住耳朵。
身后传来一股森然的寒意,接着,一道幽怨的声音响起:“你看看,我是正面好看,还是背面好看?”
灵眇闭着眼不语:“……”
那声音直接贴着她的脊背再重复了一遍:“你看看,我是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