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边挂D挡,一脚油门开过周戮岳身前。临错过时从反光镜瞟一眼。
确实好皮相哦。
小囡你不要火中取栗自投罗网,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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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戮岳走过齐南路才想起来自己有东西落在酒楼。妈妈给他买的新鞋,出班时换下来放在储物柜里。孙龙急着赶他走,连个人物品清点都懒得做齐。
他掉头去取,却懒得穿过齐南路拥挤人流,于是走进居民区绕道。小区叫海馨花园。命名是千禧年传统风格。房子在当时算顶配,绿植遍布,高层二十楼。他慢悠悠走,直到迎面撞上一女仔。
女孩子制服衬衫扣子系得一丝不苟。好学生标配。可好学生怎么十一点还不归家。
周戮岳低头,看见女仔制服上校牌,阳平中学四个字往上,一张夜色里雪白如栀子花的脸。
走路当心。他只说这四个字。
女孩子和他擦肩而过,长头发披散摇摆。周戮岳心神迷走,在香波味道中回忆起来他曾见过这女孩子三面。
一面父亲葬礼,一面方才马路边,一面是此时。
“宋茵?”他停下脚步,问,熟稔如唤老熟人。
“嗯。”女孩子回头看他算作打招呼。你要去哪?她问,带着浅浅的笑,丝毫不惊讶,很斯文。去孙龙酒楼拿鞋。周戮岳回得无头无尾。酒楼里哪来的鞋?可宋茵却像清楚来龙去脉似的,只顾点点头。
那明天见。
明天是开学第一天。
明天见。周戮岳也说。
他们就此别过。齐南路趁着九月打头要办婚事的人家此时在新房内预备天一亮就锣鼓齐喧。新娘反复试穿秀禾服,对着镜子祈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周戮岳听不见此类喜话,只觉得他和宋茵确实算作有缘。只是缘分善孽不知。一年前家里破产后父亲跳楼自杀。他和母亲被债主逼得远走他乡。多亏父亲老同学宋储明打点,才保他到海市转学顺利,也让母亲再就业平安。
宋储明在海市是有名企业家。而宋茵是宋储明的长女。数月前周父葬礼,下了大雨,周戮岳隔着黑色的伞沿遥遥见过她一面。
不过那时,她没有和宋家人站在一起。
周戮岳走路不回头,没看到身后静谧石子路上乖乖女仔已经盯着他的背影点起了八月末的最后一支香烟。
她看火星由亮到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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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九月一号,阳平中学开学。周戮岳和母亲刘芬一道坐749路公交从老旧公屋往繁华商圈。
一路上他无聊得撕自己手臂上的创可贴。昨晚打架时留下的瘀伤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只说是随手磕的。在酒楼里打了一个暑假的零工,报酬全被刘芬倒贴给周戮岳脚上这双鞋。
买名牌是怕他欠债家穷被同学看不起。
周戮岳知道母亲苦心。天微亮就飘细雨,他所以特地早起用风筒烘一刻钟鞋。公交到站,他扶母亲下车,看见她头顶白发。本区线路特地开辟阳平中学站,足见在此地影响力。
校门口十字路,全堵塞住豪车。保安拿一只叉烧包啃得满嘴流油,不及吞咽便做交警指挥车流。一辆黑色保时捷的后车门,下来位女孩子,面薄腰纤制服裙熨烫一尘不染。
“哎呀,茵茵!”刘芬叠声唤。她为了报答宋储明一家人常上门做家政,和宋茵称得上熟识。“那女孩子是宋叔叔的女儿,你应该见过。”她悄悄嘱咐周戮岳,殊不知少年男女已在昨日夜色打了照面。
“你好。”宋茵听见母亲招呼,从马路那头走过来,像不认识他一样。周戮岳觉得好笑,也回礼一句:你好。
我叫周戮岳。他正儿八经自我介绍。
马路的路?女孩子似乎在好奇。
不是。——杀戮的戮。
周戮岳一贯寡言气质,所以每句话都使人不由得凝神去听。宋茵抬头,仿佛怕听不清所以要专注嘴型。没想到嘈杂人声中他声音如此清晰。而她恰好撞上对方那黑发之下长而锋利的眼睛。
她移开目光。
两个人在校园门口分道扬镳。周戮岳大抵是要去年级主任处打什么招呼。宋茵在高三一班的后排位置坐定,看见黑板上楷书大字:新学年,新气象。
好土的口号,谁想的。同桌秦锐凑在她耳朵边问。她刚入学时同桌位置被人竞价拍卖,秦锐砸重金得了头筹。临到高三表白过二十次,被拒绝也不气馁,只管时不时逗她。
我想的啦。她笑咪咪答。秦锐看着走神。班主任汪莉比铃响早五分钟进门。秦锐,老转头脖子会扭断。她一进门便点名。宋茵在大家的哄笑中面无表情,只管把视线放远,望着教室门口沉默站着的高瘦少年,是今早她在校门口遇上的那位。
从周戮岳的视角看过去,大家都望着她,而她望着自己。
汪莉照旧开始发表新学期讲话,这一次却没以勉励学习开头。我们班要转来位新同学,她直截了当宣布。
周戮岳在大家的倒吸气里走进来。那天是个阴天。他穿黑T,随性得很。人站在讲台前,很高,抬着下巴,白皮肤上淡淡乌眼圈。宋茵发现前排所有女生都仰起脖子看。
周戮岳,你坐最后一排靠墙那里。汪莉指定。宋茵低下头,见那双长腿从大理石砖上一步步走到她眼前,道声抱歉,侧身入座。——周戮岳成了她的后桌。
装什么逼。秦锐嘟囔。他不满转校生刚进门便吸引全部女仔目光,故意把姓周的上下打量个遍。眼睛放到末尾忽然嗤笑一声,道:“咦,怎么穿假鞋。”
声音不大,却在教室里引得前后左右都来看。
商标很大,仿得不明显,但熟悉牌子的人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