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暗自思索:“宫宴可还顺利,王爷和王妃没遇上什么事吧。”
李潜摇摇头:“和以前一样无聊,哦,对了,王妃写的那些话本子留在了宫里。”
“王妃是因为这件事生气难过?”
“那倒不是。”
“王爷,难道您和王妃吵架了?”福公公问。
李潜看福公公一眼:“我和她并不是能吵架的关系。”
福公公浅笑:“那王妃是被何事影响了心情?”
因为是福公公问,李潜才耐着性子解释两句:“祭拜母妃回来的路上,她看见几个在雪地里挖草根果腹的孩子,哭了一通,心里不舒服。”
福公公也是贫苦人家出身,入宫之前也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苦日子。真到了饥荒灾年,别说树皮草根,连观音土都能被挖的干干净净。
对他们来说,没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虽然福公公知道林瑟和以前不同,但也没想到她会因这些事难过掉眼泪。
“王妃心善。”
李潜望着远处:“在皇家,善良是最没有用的东西,迟早会伤了自己。”
就像他的母妃,那些受过她恩惠的人,如今怕是连想起她都难。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不是还有王爷在吗?”福公公笑得和蔼,“王爷一定能护好王妃。”
李潜心里同意福公公的话,嘴上依旧傲娇:“我又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
福公公低头笑:“只要王爷好好的,就没人能伤了王妃。”
林瑟回到院子,秋月先迎上来:“王妃,您种的那些菜种子发芽了。”
“是吗,我过去看看。”林瑟有了点精神。
秋月看向竹一,用眼神问他发生了何事。
竹一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摆地上的几个架子,原本黑色的泥土里钻出一层绿,在冬日显得格外珍贵:“长势不错,再过些时日就能分苗了。”
秋月没想到王妃真能种出菜,嘴甜夸了几句。
“秋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秋月笑答:“王妃是秋月的主子,没什么不能问的。”
林瑟勉强笑了下:“你为何进王府?”
秋月大方回答:“家里穷,又碰上灾年,弟弟妹妹快要活不下去了,我当时年纪小又瘦弱,人伢子都不愿意要。幸亏王爷路过村子,王爷心善,把我和其他孩子带回了王府。”
不走到绝境,谁又舍得卖儿卖女。
林瑟手指轻轻拨动嫩绿脆弱的菜苗,接连叹了几次气。
“王妃心情不好?”秋月问。
林瑟却摇摇头:“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虚伪,既然帮不了他们,在这里失神感伤又有什么用。”
秋月没听懂林瑟话里的意思,最后说了一句:“我爹临死前和我说过,人生天地间,生死皆独身,做事但求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吗,林瑟想,她现在是秦王妃,家财万贯,她能做的事情很多,不该被情绪影响自怨自艾。
“秋月,谢谢你。”
秋月笑笑:“是我们都要谢王妃才对,有王妃陪着,王爷今日肯定不像往年那般难过。”
“我也没做什么。”
秋月状若无意道:“好歹是生辰呢,能开心些总是好的。”
“今日是王爷的生辰!”林瑟问,“为何府里没人提这事?”
秋月道:“王爷对这些并不看重,也就是厨房会给王爷准备一碗长寿面。”
林瑟想起李潜今天在宫里受的气,又想到两人孤身去皇陵祭拜。
听秋月所言,往年都是李潜独自面对这些。
她相公也忒可怜了,而且李潜过了今日,才满十九岁。
书中只写了李潜的生辰那日,原身骂他是天煞孤星,世上没有人会爱他。若是有一天马革裹尸,也无人会祭奠他。
林瑟心道,原主说话也忒难听,就算是被毒伤了脑子也不行。
林瑟想到自己十九岁时的场景,她那时还在读大学,除了忧愁课业繁重外,最多也就是愁该吃什么。
可李潜已经在边关打了六年仗,身上的伤痕层层叠叠,不知经历过多少次性命攸关的时刻。
她又想起原书那些内容,总结就是李潜被当做工具人的一生。
“秋月,你把福公公他们叫过来,我们为王爷做顿生辰宴吧。”林瑟笑得狡黠,“我们王爷才不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孩。”
秋月也捂着嘴笑,她就知道,王妃会让府里变得越来越好。
和往常一样,李潜傍晚练了会长枪,等他回到院子,除了几个洒扫的小厮在做活,其他人都不知去了哪里。
他没打算出去找,直接召出暗卫:“人呢?”
“都在王妃院子里。”暗卫面无表情道,心里却在想,王妃做的菜好香啊,也不知他能不能分一口。
李潜心想,他的王妃又想做什么,福公公他们一点不成熟,居然也跟着瞎胡闹。
李潜过来时,小厨房已经升起袅袅炊烟,所有人都按照林瑟的安排按部就班忙活,而她在一边熬糖浆准备做糖人。
为了方便动作,林瑟将衣袖绑起,未施粉黛的脸上沁了些薄汗,一头墨发也只挽了简单的发髻,斜斜插一根翠玉簪。
糖浆在熬煮的过程中慢慢变得粘稠,空气里都是浓郁的甜香,林瑟深吸一口气,果然,甜食会让人心情愉悦。
李潜头一回看见糖画的完整制作过程,林瑟手指翻飞,精巧可爱的图案在她手下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