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珠“呦”了一声,“我爹还信因果报应?有佛根啊。” “他只信妈祖。” 退潮了,船迎着浪头上下颠簸,海珠跟齐老三无心再说话,两人紧紧拽着船舷,避免被浪头打下去。 码头上的渔民也开始点船,潮水一退,他们立马登船离岸。 出船打渔的渔民一走,码头上瞬间变得清静,转瞬赶海的人过来,沿岸的海滩又热闹起来。 码头 上的守卫偏头望着,一日又一日,他们就守着亘古不变的海,看着日头东升,等着夕阳西下。 商船来了又走,退去的潮水时隔半天再次上涌,海水淹没礁石滩,赶海的人群散去,镇内重归热闹,家家户户的屋顶冒起炊烟,油烟气融进海风里,丝丝缕缕飘向汪洋大海。 午歇的间隙,人睡了猫也睡了,街上突然响起一声接一声尖利的嚎哭声,猫惊得炸了毛,下意识往屋里钻,屋里的人往外跑,脸上的睡意未散,先开门出去。 “镇东头的那个小子没了,腿肿的发亮,大夫没法落针,说是血坏了,咽不过气就没了。” 身上散着酒气的宋老头背着手走进巷子,他叹气道:“小子十二三岁了,再过两三年就能娶媳妇了,唉……” 巷子里没人说话,街上的哭声往东去了,大家没了睡意,闲来无事的人搬了椅子出门唠嗑。冬珠和风平回屋梳头发洗脸,整理好衣着,姐弟俩出门准备去沈家念书。出巷子时听到笑声,两人回头,巷子里沉郁的气氛已散,小孩在跑闹,大人在说笑。 生死无常,哭一声,叹一声,见多了也就麻木了。 傍晚日落,渔人归家,冬珠和风平下学了推着木板车去码头,两人到的时候看见自家的船正在收帆。 楼船划进海湾,杜小五往船上看,他问:“今天收获如何?” “撒了几l网鱼,旁的什么也没有。”海珠拎着船锚跳下船,锚绳缠在礁石上缠几l圈,锚钉卡进礁石缝里,她朝船上喊一声,齐老三拎着两桶鱼从底仓上来。 “鱼卖不卖?有多少我收多少。”买鱼晒咸鱼的小伙过来问。 “卖,你来称重。”海珠从船上提一桶鱼放木板车上,肉嫩刺少的鱼她已经挑出来了,带回去自家人吃。 “走了,我们先走。”海珠拉过车椽子,说:“三叔,这边你看着,我们先回了。” “好。” 离了码头,冬珠迫不及待地说:“姐,那个腿被扎伤的人死了。” 海珠不觉得意外,她问另外两人呢? “还活着,路过医馆的时候我去看了。” 走到医馆门口,海珠放下木板车走进去,她刚进去迎面一个年轻的妇人咚的一下朝她跪下来,她惊得一哆嗦,“这是做什么?没站稳?快起来。” “我男人得救了,大夫说得亏你先替他挤了毒血。”年轻的阿嫂执意给海珠磕了一个才爬起来,她压抑着激动带海珠过去,“栓子,海珠来看你了。” 面色苍白的男人睁眼,他没有力气说话,只能感激地朝海珠扯了个笑。 他的另一侧还躺了个瘦弱的小子,人还昏睡着,海珠看了眼从里屋出来。 “大夫怎么说的?”她问。 “大夫说能醒就好,他就是还发热,等退热了就能回去。”出了医馆,小阿嫂才敢露出笑,另一个小子生死不知,她就是高兴也不好表露出来。 “幸亏他身子壮,下重药也能扛,小孩熬不住,晌午那会儿L没了一个,另 一个还不知道咋样。” “能熬过来就好, 你进去守着吧, 我也回去了。”海珠说。 “等栓子好了我们再上门道谢。”小阿嫂喊。 海珠摆手,“不用,在海上谁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我帮你,你帮他,都是顺手的事。” 小阿嫂没再说话,海珠以为她听进去了,也就把事撂过。 但三月底的时候,海珠因为下雨了没出海,她睡了个懒觉,吃饭时琢磨着搭船去府城一趟。 “海珠,栓子一家过来了。”齐老三推门进来,“都到巷子口了。” “哪个栓子?”海珠放下碗往外走。 “就是被魔鬼鱼的尾刺扎的那个……” 人已经过来了,栓子的老爹挑了两个礼筐来,栓子抱着他胖儿L子跟他媳妇先走进来。 “妹子,我是来跟你道谢的,那天要是没遇到你,我估计早就躺土里了。”栓子又庆幸又感激。 “你们就是多礼,进来坐,哪还用谢,救人的是大夫。”海珠说。 “大夫救人我给医药钱,你救了我我得来道声谢尽个心意,没准备什么贵重的东西,你收下。” 两家人坐屋里说话,海珠看栓子的手还包着布,她诧异道:“大半个月了,伤口还没好?” “肉烂了,那玩意儿L毒的很。”小阿嫂摇头,“手指长的口子,手背上的肉烂完了又长新肉,不止他,另外一个小子也是,掌心跟手指上的肉都烂了。大夫也没法子,他这每天还去扎针,顿顿喝药,估计还要一两个月才能好全。” “手好了禁海了,等开海了一年过去了大半,今年一年算是白干了。”栓子苦笑。 “能活着就行。”齐老三宽慰。 “是啊,活着就行,死过一次知道活着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