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几人都是噗嗤一笑,四皇子还是忧心忡忡:“三哥,那草包不学无术,纵有独宠,也不足为患。可如今父皇逼着要他读书习课,明明就是要用心培养他。三哥你就一点不着急吗?”
三皇子虽然还未正式入朝,可声望渐长。一些京城内的事务也做的有模有样,收获赞誉无数。
三皇子贤能,七皇子受宠。这本是各有出路、互相牵制的均衡场面,如今倒是隐隐有不稳的态势。
“你们倒是挺看好七弟的,比父皇还看好他。”祁钰淡淡一笑,不阴不晴说这么一句,在场的人俱是一愣。
“七弟年岁渐长,惹得事也是越来越多。依我看,父皇只是寻个处所有人看管他罢了。哪里就有什么提拔的意思?你们是觉得,七弟威胁就有这么大,他一来,我便连书都看不进去了?”
这番话,绵里藏针。
五皇子还没琢磨明白,四皇子忙打圆场:“三哥,我们自然是更看好你的。只是父皇似乎对他来上书房颇为重视,给他选的伴读听说很有见地,擢选当日就冒了尖儿。”
提到伴读,沉默半天的何晟有些不自在。
三皇子轻“呵”一声:“是那个对治水之策高谈阔论的宋家独子?那就更不足为惧了。”
三人疑惑的目光下,祁钰款款而谈:“工部尚书比起御史中丞,孰高孰低?何家家学深厚,再无伴读能与何晟相比。那宋珩也像是个才子,只是颇有个性,听说御前险些惹父皇不快。才能出众又一身傲骨的伴读,伺候不学无术放浪形骸的皇子,他们主仆二人就是打不完的仗,我们只管看戏便可。”
言罢,在场之人都放肆大笑。
也是,纨绔草包的名声传遍京城。祁颂但凡有点羞耻之心,明日就该自觉点夹着尾巴做人。
*
黄昏时分,一队车马缓缓朝宫门驶去。总算赶在宫门落钥之前,把宋知瑜的行李家当搬进了宫。
大祁皇室,皇子们十二岁起便告别私塾,前往上书房统一习课。住处也都由母妃身边迁至重华宫,与伴读同院居住。七皇子抗拒学业,已是晚了三四年,如今陛下可再不许由着他的性子胡闹。
重华宫中收拾出最僻静的院落,地方不是最大,景色却是上乘。最要紧的是,与其他院落都不相靠,也少生出些摩擦是非。
宋知瑜随着引路太监七拐八拐,最终停在院门口。看着牌匾上“清榭”两个大字,仿佛已听到院中流水潺潺,心中格外澄净敞亮。
“咱们清榭乃是规规矩矩的三进院落。正房自然是七皇子的,您就住旁边儿的东厢房。行李已安置好了,趁着这会儿七皇子还没来,您可四处逛逛。”
宋知瑜心中窃喜,正合心意。深宫内院,这可正是自己长见识的时候。
入了宫,家里的丫鬟一个也带不进来。内务府指了个太监福顺伺候,从此便由他照顾饮食起居。此刻更是亦步亦趋跟着宋知瑜,可真是浑身不自在。
福顺此前在内务府只是打杂,运气好指到清榭伺候。虽不是宫里正经主子,可到底是贵人,心里仍是庆幸感激,丝毫不敢怠慢。
陪着逛了一圈也不觉得累,见宋知瑜有些兴致缺缺,主动提议:“公子,这重华宫可也大着呢。除了各位爷的院落,还有共用的小花园,咱们也去看看?”
宋知瑜很是惊喜:“那就劳烦带路。只是略一逛逛,晚膳时候要赶紧回去赶上给七皇子请安。”
说是小花园,亭台楼阁,池塘假山,应有尽有。毕竟是皇子们的居所,风物景致比起御花园也不遑多让。
春末夏初之际,草木繁盛,异香扑鼻。池塘中,三五只船划来划去,几个太监打捞着什么。
“这是做什么?”宋知瑜好奇发问。
“是清淤。”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理往年残荷枯枝,今年才能长好满塘风荷。”
宋知瑜回头,目光不由一震。
一袭豆青色锦服疏朗修长,头顶玉冠闪烁着莹莹光泽。清秀的面容稍显寡淡,却被温润端方的气质趁得柔和恬淡,华贵无双。
“这是三皇子。”
宋知瑜闻言即刻请安,马上被虚扶而起:“重华宫再找不出第二个如此俊秀的公子,七弟那张脸可要被比下去了。他要是因此为难你,可要来兰亭找我做主。”
这番恰到好处又不失身份的抬举,让宋知瑜很是受用。尤其是经眼前之人说出,再无丝毫促狭调侃之意,只有让人如沐春风的周全。
宋知瑜心中感叹,男主就是男主,不愧是众人心目中储君的不二人选。
祁钰似乎具备天生的贵气与亲和力,再大的敌意都能被他的人格与气质柔和化解,让人心甘情愿被收入麾下为他所用。
上者攻心,大概就是如此吧。
祁钰见他双眼出神,以为是略有拘束。笑着安抚:“此后大家就是同窗。学业上勤思互勉,各有裨益。不必为着些虚礼,误了读书,才是本末倒置。”
“在下不敢。”就是再借给她几个胆子,也不敢说跟皇子们是同窗。
伴读而已,她明白自己的位置:皇子们金尊玉贵,夫子们不便罚,罚伴读;不敢打,打伴读。陪皇子读书,说出来好听,真就是个出身好的奴才而已。
“你的才识,上书房都是听过的。虽说伺候七弟……有些委屈你了,可事在人为。皇子伴读的名头在身,也算半只脚踏进朝堂,宋大人也是欣慰的。况且以后你若真做的好,皇子和伴读也可互选的……”
宋知瑜听着听着,有些惶恐。七皇子荒唐名声在外,可这条路也是自己费劲争来的,她可真没觉得自己委屈。
三皇子这话说得言辞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