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舒摇了摇头,接过毛笔在孔明灯上写下“沈既白”三个字。
她的字早就不再歪忸,人也摆脱了几分稚气。
陆望舒声音低垂着,“望舒现如今已失去至亲,又何谈愿望。”紧接着她抬眸看向沈既白。
沈既白身材高大,陆望舒需仰起头才能看清他。
她仰起头歪头一笑,“只希望阿白哥哥得偿所愿。”
沈既白心里一颤,还未等他再做出反应,陆望舒已经笑着将孔明灯放飞了。
她的字陆川竹特意让她练过,几个字早就写得不再歪歪扭扭,刚劲又有力。
沈既白一直无言,待到起了风,唤来侍女拿来披风,要给陆望舒披上。
陆望舒婉言拒绝,“王爷,我不冷。”
沈既白不听,强硬地给她披上。
周围僻静,无人敢来搅扰八王爷。
沈既白开口问:“你何时通晓了铸剑之法?”
印象中陆望舒自幼便对此不感兴趣,终日拿着佛珠。
方才维护的话不过是他随口胡编的。
头扬了许久,脖颈发酸,陆望舒垂下头道:“阿爹对铸剑之术甚为感兴趣,我耳濡目染学会了些许,只是并不精通。”
沈既白闻言点了点头并未多问。
陆望舒却抬头望了望天空,今夜雾蒙蒙地,并没有月亮,她叹了口气,状似不经意地说:“阿爹此生唯一心愿便是边境安稳后,功成身退,开一铸剑铺,度过余生,只可惜尚未能如愿。”
沈既白略有些无措,不知如何。
幸好陆望舒并未给他多言的机会,仰头与他对视,恳求道:“王爷可否让我替父如愿。”
她的眸子是黑灰色,明亮又干净,此刻似乎泛着水汽。
似乎若是不答应她便会哭出来。
鬼使神差的,沈既白点了点头,“此事本王会处理,你便安心等着消息。”
沈既白告诉自己,只不过是开个小铺子,对他来说再容易不过。
别说是陆望舒提,就算是一直跟着他的侍卫提,他都会答应。
但是看到陆望舒眸子弯弯,还是忍不住赞叹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好不容易等到了结束,马车载着二人归府。
时辰到了,一路上并不热闹。
路上刚巧遇到一对小夫妻推着没卖完的花灯。
沈既白想起,年幼时陆川竹总会亲自给陆望舒做生肖形状的灯。
他能想到,陆望舒自然也能想到,低垂着眸子捏了捏佛珠。
鬼使神差地,沈既白唤车夫停下了马车。
他下车出声拦住了小夫妻,“二位,请问这花灯怎么卖。”
丈夫比了个手势道:“十五文一个。”
沈既白想起陆望舒似乎是兔年生的,“可有兔子形的灯?”
那丈夫有些为难,倒是妻子出声道:“郎君可是买给心上人的?”
沈既白摇了摇,如实道:“哄一友人,还请夫人行行好。”
那妻子是过来人,闻言笑了笑,递出灯笼,“我与郎君已是老夫老妻,这灯笼便赠与这位公子吧。望公子早日认清心意。”
沈既白并未在意她的言外之意,递了一锭银子,“多谢夫人。”
小夫妻俩想拒绝,沈既白却运轻功,拿着兔灯上了马车。
陆望舒未曾料到他下车竟为这事,拿着兔灯有些感动。
那兔灯做工精致,比阿爹做的还要好。
阿爹一个武将并不擅长手工活,是跟着奶娘学的,早先送的兔子奇丑无比只能勉强看出些形来。
想到阿爹,陆望舒忍不住眼眶红了红,出声道谢:“多谢王爷。”
沈既白没应声,只觉得她确实像极了兔子。
回到府中已经很晚了,府上只留了几盏灯。
心言还未睡,在房间内等她。
似乎算准了她此时会回来,心言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圆过来。
兔灯被心言挂起起,热气腾腾中,陆望舒吩咐道:“送一碗给王爷吧。”
府上没剩几个丫头,心言煮好送去时,沈既白正在房内看书。
心言端着冒热气的汤圆,“王爷,小姐让我送碗汤圆过来。”
沈既白本不爱吃汤圆,却也不想辜负陆望舒一番心意,只道:“放那吧。”
完成任务心言便退下了。
许是今日宴会,他吃的并不多,汤圆香味传来,书便是看不下去了。
沈既白放下书,趁热咬了一口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