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
小铃淡淡地瞥了眼陈安,无关痛痒地道:“我能跟你上\\床,也能跟别人上\\床。”
“你不是恐男吗?”
若非那天晚上喝了酒,小铃铁定是见到他就躲得远远的,从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子的。习以为性的东西,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可以改的。
她在撒谎。
小铃用沉默作回答,拒绝了正面回应。
陈安心里也有了答案。
在新鲜感和负责任之间,他选择了负责任,怎么说也是他种下的果。
陈安果断跟谈了一个月的新女朋友提了分手,给了一笔分手费,又将刺青工作室的工作交给学徒负责,他留在了这座城市,住所租的还是小铃的楼上。
小铃对陈安是避之不及,但他就像是刻意出现在她的面前刷存在感似的,下楼时总是要挨上见一面。
陈安知道小铃眼里融不进她,每次见面总会给她带点东西,时而是新鲜果蔬、牛奶,再就是孕妇可用的护肤品。女生本就爱美,怀孕期间本就在意自己容貌的人少不了焦虑。
小铃从来不会随便接受别人的好,但陈安说,这是他以肚子里的孩子的爸爸名义赠送的。
陈安这话说得也不是说给她听。陈安的妈妈知道了小铃怀孕的事情,陈安亲口说的。
小铃在陈母的劝说下接受了与陈安的往来,再被要求一同回家去住的时候,她是强烈抗拒的。
她从小到大都是独来独往,不喜交际,厌与长辈之间那点拘谨的奉承。
陈安劝了小铃很久,说是女孩子在外不安全。
小铃认为,自己本就是一个破碎的人,拼拼凑凑的,一个已经腐朽的人,这辈子唯一的念想就是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她半生荒唐,她想做自己一直想做的那种自由人。
就在她以为能够按照自己所希望的那样,数月后孩子平安降生,她在这个世界上可以换一种身份。
她的孩子没了。
小铃在酒吧工作,平时穿的是宽松的衣裙,裙子遮住拢起的肚子,不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一个很正常的工作日,一位喝醉酒的女生不小心推了一把端着酒的小铃,小铃跌倒在地,盛着液体的酒杯摔落,她大腿被碎片刺得肉眼瞧不见的伤口渗出了血。
她短暂地被大腿上那点细微疼痛吸引去注意,旋即感受到的,是身体下滚出的温热。
医生不止一次强调的这条脆弱的生命,终结在了这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孩子没了,她生命中唯一的光亮彻底没了。
她辞去了工作,终日躲在出租屋里。陈安几天没有看见她,来敲了好几次门都没有理会。他不放心地去找了房东太太拿钥匙开门。
开门后,他慌忙去寻找,看到了抱着腿靠着床头在发呆的小铃,她双目空洞,唇色发白。
她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
了解事情的全部经过之后,陈安自作主张收拾东西搬到楼下跟小铃一块住。
他放下工作,日日夜夜照顾她,带她恢复到从前鲜活的模样。
小铃比以前更不爱说话,陈安一开始以为她还处在为孩子的意外伤心的阶段,直到某天半夜醒来去上厕所,他看到了站在客厅里不停用头部撞击墙壁的小铃,她无声地流泪,像是在惩罚自己,又像是在寻找慰藉。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陈安确定的是,小铃生病了。
她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小铃不得已开始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她表现得很配合,但日日流泪,约是两年左右,她记忆力开始下降,眼睛看东西有些模糊,医生说,若是再严重些,她双眼会瞎。
到了第三年的时候,小铃状态已有好转。
陈安带她在国内旅游,碰到合适的就会在那住在一两个月。
一日,情绪爆发的小铃抽噎地问他,“我以后还会有孩子吗?”
小铃的体质差,上个孩子流产之后,医生当时在医院就说,日后怀孕很难。这话,小铃当时在病房里并未听到。
陈安没有告诉她实情,可是将她搂进怀里,他说:“我们还年轻,只要你愿意,我们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从轻狂不羁的少年变成懂得站在他人角度上思虑,不过是在不断付出这些年。
终于,在第五年的夏天,小铃再次怀孕了。
陈安的母亲专程来照顾小铃,陈安一边工作,一边陪伴她。
第二个孩子,平安降生,是个女宝宝。
陈母和陈父在产房外看孩子时,陈安在产房内吻着小铃的额头,他不喊她小铃,而是喊她刘如雨。
“刘如雨,你辛苦了。”
他拉着她的手,又喊她,“小铃。”
小铃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很荒唐,现在看来,似乎也只是吃了许多别人没吃过的苦。
她不知道这是苦尽甘来,还是劫后余生。
她只希望,以后的日子能好一点。
记忆往前推,两个嘴上都不饶人,没想到有一天会组建成一个新的家庭。
那时他将她尊严踩到脚底,让她产生了自轻自贱的恍惚。
后来,他从无尽深渊中将她拉了上来用心伺候着。
是责任吧。
是爱吧。
她想是。
要是这辈子走的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就好了。
——
【全文完】
2023.08.14
晚 0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