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作为局外人却很清楚,兰衡不喜噪声,而原身的声音条件,不自谦地说,她就没有听过更好的。
空山玉碎,芙蓉泣露,不过如是,怎么可能是噪声。
这样的声音,哪怕是叫人起床,都让人生不起来气。
兰衡没有妃嫔,后宫无主,原身凭着这一副好嗓子,也勉强能称得上是后宫第一人。
周澈叹了口气,兰衡喜欢她的声音是好,只是这份喜欢太不安稳,兴许明天早上醒来她就成了掉脑袋的一员,她总得想办法离宫,若能找到回现代的方法就更好了。
去御膳房的路上,正是九月日光清朗的时节,刚刚升起的阳光洒在金瓦红墙上,璀璨美丽,可路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低着头死气沉沉的模样,见着她规规矩矩行个礼。
就算周澈刚穿来再新奇,也被影响到没了心思。
“姑姑好。”
一个拿着扫帚的蓝衣小太监侧过身朝她躬身,已经是不知道是第几声问号了,周澈熟练点头,却要走开时察觉到些许不对。
一路来所有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麻木,偏那个小太监眼神乱飘,做贼心虚的样子。
指定有鬼。
周澈转身,那小太监本松了一口气,看她回来吓了一跳,说话也结结巴巴,还没等周澈问就仓皇跪下,将怀中东西掏了出来。
“姑,姑姑,奴才没打算将这玉占为己有。”
周澈哭笑不得,从他手中接过玉,她不懂珠饰,但看着也不是什么多名贵的玉,块小就罢了,成色也杂,连串在上头的红绳也比玉值钱,角落还印了个小小的“修”字。
想想常出入宫闱的贵人里没有命里带“修”的,周澈放了心,不是哪个贵人的就好,摆摆手,没再吓唬那小太监,将玉揣到怀里准备得空了交给尚宫居,问问是哪个宫人不小心弄丢了。
再转个角就是御膳房,负责膳食的公公早就候着了,见周澈过来扬着笑走上前:“周姑姑您来了。”
周澈微微点头,立马就有小太监搬了椅子放在她屁股下面,另一旁还有殷切的茶水侍奉。
周澈坐下,看了眼清透碧绿的茶水,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接。
膳食公公并没有将这放在心上,挥了挥拂尘开始向周澈汇报今早的饮食。
他一边念,一边观察周澈的脸色,他可是听说了,陛下今早震怒,进去服侍的宫女除了面前此人外无一生还,刚还有几个洗菜的小太监被吓哭了。
此时这个入宫三年的小女孩,带着浅淡从容的笑意,静静看着他,眉宇间没有一丝慌乱。
昨天陛下只是杖责了几人,周澈过来时都红了眼眶,今天这么大的动静,她反而沉稳许多。
膳食公公声音微不可查地一顿,身子伏地更低了些。
周澈面上依旧平静温和,耐心听完后,指了两道较为油腻的小菜。
“这两道换了吧,陛下今日心情不好,换些清淡好消化的。”
周澈说完,就打算起身回养心殿准备早膳,却见那膳食公公一脸劫后余生的感激。
周澈有些无语,也有些好笑,自己不过简单提两句,竟让这公公感激至此。
堂堂暴君,竟恐怖如斯。
但想到自己也是朝不保夕,倒也能体谅几分膳食公公的心情了。
周澈走后,刚刚端茶的小太监走到膳食公公身侧,语气中带着些酸意:“这周姑姑好大的气派。”
咚!
小太监感觉脑门一痛,下一秒,膳食公公就已经收起拂尘端正了姿态,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觑了一眼不停揉脑袋的小太监。
“以后见着周姑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生伺候着。”
回到养心殿,略略准备好后,就有小太监提前赶过来告知陛下已经下了早朝,周澈在殿门口等了莫约两刻钟,便瞧着浩大的帝王轿辇平平稳稳地过来了。
兰衡依旧是早上那副倦怠表情,只是唇角微抿,周身的气压较早晨起床时更低了些,周澈头压得更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跟着兰衡进了御书房,周澈看着他坐在书案前不知道在写什么,越写眉头越紧,端着木案的手有些犹豫要不要放下去。
只是该做的事情不能不做,她将晾得温热的茶水奉到兰衡手边,见他饮了几口没什么不满才调了调气息道:“陛下,早膳已经备好了。”
周澈第一次这么庆幸自己在大学时曾进主持队呆过一年,现代的发声技巧加上天然悦耳的少女声线,像早春新发的柳浸在未消尽的冰水中,柔和清丽又带着点性子里的冷。
兰衡的笔尖顿了顿。
周澈垂着头,紧盯着眼前一小片深色木桌和下面华丽柔软的地毯,燃着的龙涎香细细地在鼻尖萦绕,并不难闻,但周澈却莫名觉得和身旁颇具威压的君王并不相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周澈听见细微搁笔的“咔哒”声,紧接着是如早晨般喑哑低沉的声音。
“传。”
这一关,过了。
周澈暗暗松了一口气,但仍没有彻底放松下来。
通知了传膳的小太监,周澈回到东暖阁站在兰衡身侧等待待会儿布菜。
兰衡对声音很是挑剔,这么多年也就只有周澈在他身边多活了几天,除了一个嬷嬷和周澈外再无近身伺候的人,如今除了前朝政事,兰衡的一应事物都由二人轮日负责。
周澈其实也是慌的,她在现代虽然也有事业,但从小家境殷实,生活能力和普通的咸鱼富二代没什么区别,古代等级制度森严规矩繁多,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伺候皇帝这种工作怎么可能做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