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蕲城休整了半个月后,昭阳终于收到了大王的回信,一同而来的还有策士杜赫。 这杜赫也是个劳碌命,秦军围攻蒲阳后,他奉熊槐之命游说秦王嬴驷退兵未成,回到郢都休息几日后又前往拜访了郑袖家族。 六月份,大王不但要迎娶上柱国田忌的女儿田夕,还要同时新纳两名夫人,郑袖与芈月。所以,进入四月后,不但整个郢都忙碌了起来,郑氏更是忙得鸡飞狗跳。 郑氏家主知道杜赫此人眼下深得大王信赖,便有意结交,两人交谈甚悦。离开时,郑氏家主还赠送了杜赫几名蜂腰美婢。 拜访完郑家没几天,杜赫便被熊槐召进宫。熊槐交给了他一个艰险的任务,游说宋王准许楚军借道攻齐。 熊槐豪言勉励一番,送了两匹骏马,便打发杜赫上路了。杜赫也是异常兴奋,他都没有回家跟郑家送的那名细腰美婢告别,便披着晚霞一路向东绝尘而去。 十日后的黄昏,杜赫一瘸一拐地进了蕲城楚军大营,与之同来的还有秦魏联盟的消息。 中军幕府大帐,昭阳、孙膑、屈匄、魏荣、杜赫齐聚一堂。 幽幽的桐油灯光在每个人肃然的脸上跳动着,大帐内一片静寂。 秦国归还蒲阳并与魏国结盟的消息实在是令人震撼。 “总归还是让秦国连横成功了!”昭阳叹道,“大王曾经说过:秦若连横成功,则必挟魏、韩之势以弱齐、楚,我北境恐将多生事端了!” “我们要尽快结束与齐国的战争!”孙膑说道,“游说宋国刻不容缓!” “令尹与军师放心,明日一早我便前往雎阳,向宋君陈述厉害,使其准我军借道。” “辛苦你了!”昭阳说道,“不知先生打算如何说服宋侯?” 杜赫拱手道,“一人计短,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昭阳说道,“我以为,游说之要无非两点:以力威之,以利诱之。力,无需多说;然则利从何来?” “利分内外,于一国之君来说,内利无非权柄,外利无非土地。我等对宋国内政不甚了解,故我以为最易入手莫过于言之外利!”孙膑说道。 昭阳点点头,“伯灵言之有理,诸位都想想看,外利从何而来?若是能凭空给宋君变出个外利来,那是最好不过,哈哈!” 众人都被昭阳逗笑了。 “宋国东、北有齐,南有楚,西有魏。秦、魏既已结盟,于我大楚来说,宋国若要拓地莫过于攻魏。”屈匄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宋人善于经商,宋国富甲战国,它早已经是列国眼中的肥肉,自保尚且不足,如何敢攻取魏地?难不成你屈匄亲自将兵助宋攻魏?”昭阳问道。 屈匄一时语塞。 “既然宋国难以自保,我何不以保宋为利诱之?”杜赫说道。 “淮泗之战,我败于齐,宋君何故择楚而弃齐?”昭阳又道。 何故择楚弃齐? 众人默然。 从他们内心来说,宋国最好的选择莫过于楚来依楚,齐来则投齐。做墙头草这件事上,已经被韩国灭国的郑国做得最好。晋楚争霸那些年,郑国夹在两大霸主之间,谁来郑国炫武,郑国便做谁的小弟,跟着一方攻打另一方。宋国虽说比郑国要好一些,但是如果齐、楚逼迫,其也难以孑然独立。要宋国加入秦、魏、韩的连横,它是没这个胆子的,秦宋之间隔着韩、魏,一旦齐、楚对宋动手,秦国怕是鞭长莫及。 非齐即楚。 “既然不能诱之以利,便只能威之以力了!”孙膑赫然说道。 昭阳默然良久后,看向杜赫道:“烦劳先生前往雎阳一趟,见机行事吧,若然宋君不肯借道,不得以我等只能以兵威震慑了!” 杜赫点点头,“也好,我便先去探一探宋君的态度!” 五日后,杜赫行色匆匆地回来,面色凝重。 大帐内,昭阳拱拱手,道:“辛苦先生!此行可有收获?” “宋君并未召见我,可见宋君并不想参与楚、齐之间的争斗。”杜赫说道,“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临行前一位在宋国举足轻重的人物秘密来到驿站,与我见面。” “哦,是谁?”昭阳急道,杜赫既然说此人举足轻重,必然不是无的放矢,这个人必然有可能帮助他们达成借道攻齐的目的。 “公子宋偃!” “宋偃?你们可了解此人?”昭阳问道。 众人都摇摇头。 “先生,你观此人如何?”昭阳又问。 “其雄壮俊伟,面有神光,眼中时有精光流转,看上去颇有些城府。” “他找你何事?” “他只说,当今宋君老矣!” “哈哈,便是内利来也!”昭阳大笑起来。 众人也都放下心来,事情总算有了转机! “如何?”昭阳环视众人。 “可谋之!”孙膑果断道,“此一举拉拢宋国之机!事成,则淮泗可争!” 众人都点头称是。 “不过,此等决定一国权柄之事,我等不能草草决定,还须大王知晓定夺!”昭阳说道。 “大王不会错过此千载难逢之机!”孙膑道。 昭阳点点头,“我等可先与宋偃接触、谋策,”说着,昭阳又看向杜赫,“先生又要再跑一趟了!” “甘之如饴!” “右司马,挑选百名精锐斥候护送先生。另外,我们所要做之事,须得周全、周密,斥候的任务便是打探清楚雎阳的兵力部署,一旦举事必须雷霆万钧!” “令尹,我等对宋偃并不十分了解,还需提防其中是否有诈!”孙膑道,“此行,务必要先打探出宋偃此人的虚实,再与之谋。” 昭阳点点头,“伯灵言之有理,右司马谨记!另外,再挑出一千人准备好,一旦宋偃需要,便分批潜入雎阳,协助其成事!” “是!” 宋国都城,雎阳。 子夜,公子偃府上一片寂静。唯有后花园的一座木屋的窗户中透出一丝晃动的光亮。 一身青袍的公子宋偃在桐油灯下沉思,幽暗的灯光映在脸上,显得脸色有些阴沉。 宋偃已经将近四十岁了,每次见到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兄宋君,他便有一个压抑不住的念头:你老了!是时候让位给我了! 他也不记得自己何时萌生了这个念头,每每越是压制,就越是强烈。 他的哥哥得位不正,篡了位。如今,他也有了这样的念头。 原本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但是楚使杜赫的来访,让他有了新的想法。为了确保行动成功,他决定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