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弹琵琶的官伎。但当初为了将她讨要到手,一向谨慎守礼的世子甚至不惜和裴相公家的大郎大打出手。
段含之脾气火爆,世子却从未厌弃,反而日复一日地更加纵容。故而王府院中,只有她一人最喜欺男霸女,惹是生非。
郑行易道:“世子您是不知道,您前脚刚出了京城,段娘子后脚就打发了院子里几个侍婢,非说平日里他们仗着年纪轻,有意狐媚于您。”
岑青云皱着眉:“荒唐!王府的侍婢都是贵妃和陛下从内廷拨来的,岂能容她说打发就打发了?”
郑行易连声道:“那可不,有一位不省事的,竟然和段娘子当堂叫起板来。”
郑行易学得活灵活现:“段阿姊好没道理,你我都为人奴婢,凭什么偏你爬上了主子的床,就要比我们高出一头来?段阿姊与我们究竟还是一样的人,待哪日阿姊得了封敕,正经当上了王府的主子,再来打发我们也不迟。”
岑青云捏了捏眉心:“含娘竟能忍得她说完这许多?”
郑行易点点头,而后道:“段娘子将这名婢女打了二十棍,而后扔到暗门子去了。”
府中侍婢的身契皆在内廷,段含之滥加私刑不说,竟还将人送入娼门,这也太荒唐了些。
虽说陛下仁善,贵妃宽厚,但若是真的怪罪下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段含之这条命,也不知够不够陛下出气。
岑青云连忙扯下腰间令牌,对郑行易道:“你快马回府,速速将含娘痛打一顿,定要血肉模糊命悬一线才好。”
郑行易不解:“段娘子岂肯受这般的罪?”
岑青云推了他一把:“让你阿兄行刑,他知道分寸。你只须告诉含娘,倘若此罚她不愿受,从今往后我穆王府也留不得她了。”
麟德殿中,丝竹管弦,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当今天子宣宗坐于高位,对岑青云举起杯:“朕得卿如此良臣,如虎添翼。”
满饮此杯后,宣宗又道:“此次大胜,卿要何赏,只顾快快道来。”
岑青云却惶恐道:“陛下为国殚精竭虑,臣不过略效犬马之劳,岂敢贪功耳。”
宣宗摆了摆手,醉意朦胧道:“明月奴,在外你我是君臣,在内却是骨肉至亲。”
宣宗眼中隐有泪光:“当年若非阿姊相护,朕也不会有今日。”
岑青云之母昭阳长公主,乃先帝长女,陛下长姊。
先帝在西征途中崩殂,彼时内有藩镇格局之乱,外有夷狄觊觎之危,宣宗登基时,不过总角稚子。
华阳长公主与穆王是青梅竹马的少年夫妻,一人在外荡平四海,一人在内稳定朝纲。
岑青云降生后不久,华阳长公主就因旧日积劳,英年早逝,未过多久,穆王也因旧伤复发,壮年早亡。
宣宗无子,唯一的一女安平公主,也身有弱疾,常年缠绵病榻。
因此宣宗便对岑青云过分溺爱,不论是封地食邑还是金银财帛,哪怕岑青云什么都不缺,宣宗的赏赐也从没有断过。
岑青云思忖再三,对着宣宗道:“臣唯有一愿,望陛下垂怜。”
宫宴散席,岑青云打马回府。
他今夜喝了许多的酒,宫中佳酿虽不醉人,如今酒气蒸腾出热气,再遭夜晚冷风一吹,整个人倒有几分身处云端的虚幻缥缈之感。
岑青云远远瞧见穆王府灯火通明,郑行易和郑行简兄弟两已经候在门口,岑青云翻身下马,将冠冕摘下扔进郑行简怀里:“含娘何在?”
他绕过挂着“社稷肱骨”四字牌匾的正厅,后院的正中央,含娘正躺在地上,一旁站着几个持着木棍的武婢。
见到岑青云回来后,含娘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嘴里一会儿喊着痛,一会叫着殿下。
岑青云只是冷眼站在一旁,过了一会儿,直到含娘闹出的声响渐渐低了下去,他才对着郑行简道:“拿着孤的帖子去宫中请医监,说孤教训府中不懂规矩的姬妾,一时失手,要闹出人命了。”
含娘被罚的消息定会传到宣宗和贵妃的耳中,只有让他们直到含娘被罚得命悬一线,含娘才有可能保住这一条命。
几名武婢将含娘拖了下去,院中地面上满是鲜血,岑青云双手叉在腰间,看着一旁跪倒成一堆的莺莺燕燕,冷声道:“含娘的下场,你们可瞧见了?”
众美人什么时候见过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哭得梨花带雨,齐齐称是。
岑青云对着为首的那人道:“令月,往后府中事务,你与持盈一应商量着便是。”
翟令月俯身行礼:“是。”
她原是贵妃身边司饰的女官,是贵妃亲自赏给岑青云,助他打理一应王府事宜。翟令月身份最高,人却不托乔摆谱,比之骄横跋扈的段含之,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一旁的苗持盈却道:“听说殿下此次出征,带回来一位崔氏贵女,不知如今这位崔妹妹在何处,也该同我们姊妹相见才是。”
岑青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苗持盈被他的眼神吓到,不敢再多言。
他刚回府的时候,郑行简便同他说,崔池今夜推脱身子不适,早早地便睡下了,特地差人来向殿下告罪。
过了一会儿,岑青云摩挲着墨玉扳指,道:“夜深霜重,他既歇了,没得叫人再跑一趟的道理,改日也见得。”
“只有一件事,如今最要紧。”
岑青云两只手负在身后,沉声道:“从前孤在外征战,倒纵得你们一个个无法无天。今后孤留在京城,你们若有谁再不知好歹,含娘便是你们的下场。”
方才麟德殿中,宣宗问他要何赏赐,他将怀中虎符拱手奉上:“臣新得崔氏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