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茵儿收了剑,扶王氏回房歇息。
前世,李振利欲熏心,亲自将女儿送给了晋阳王。
李茵儿心知晋阳王妃必定不喜她,私求王妃送她入宫做宫女,这才躲过一劫。可惜后来卷入斗争丢了身家性命。若非李振贪婪虚荣,她又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李茵儿老早便想与他撕破脸来干一仗了,今日如愿,顿觉解气。
“母亲,保重身子要紧,别管他说的那些疯话。”
“他怎么可以……怎么……”
王氏躺在榻上,两眼怔怔无神,浑身颤抖。
李茵儿让白芷端了药来,喝了药,王氏渐渐清醒了些,人也有了些许精神。
她转过头来,忽然说道:“衡儿他父亲早亡,虽然家底儿单薄了些,人品还是不错的。他又是个肯上进的,你若觉得满意,我便做主先定下来。”
王氏想,今日与丈夫闹到这个地步,不论“休妻”还是“和离”,她都要为女儿做好打算。赵家到底是知根知底的人,再怎样也会顾念曾经的情分,纵使真到了夫妻恩决那一日,也不至于像她这样闹得太难堪。
李茵儿听闻此话,悚然一惊,尴尬道:“您说什么呢!”
王氏突然抓住李茵儿的手,定定看向她道:“趁我还有口气在,将你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万一哪一日闭了眼,我也瞑目了。”
李茵儿反握住王氏的手,摇了摇头,“不必了。
我与父亲之间闹成这样,已很是不妥。他要考科举,入仕,不能拖累他。”
又缓缓说道:“阿娘不必操心我的事,安心养好身子要紧。过几日就是上巳节了,女儿还想和母亲一起踏青出游呢。”
王氏合了眼,她不想再拖累女儿。
“你们年轻人去玩儿,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正说着话,珠帘轻响,白芷带着魏氏进来了。
魏氏早上还见人神采奕奕的,不过半日功夫竟又卧病了,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王氏在女儿面前到底顾及身份,这会儿见了邻家嫂子便忍不住声泪俱下,委屈道:“他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丝毫不顾念女儿,可怜我的茵儿啊……从小跟着我受苦……”
魏氏也不由跟着落泪,“你只不管他,他骂你也骂,你就是太心善了,他才敢来欺你。”
王氏泪眼婆娑道:“他要休了我,将那个女人扶正,那个女人……啊……”
她突然瞪大了眼,两手掐着魏氏脖子坐了起来,面目狰狞。
李茵儿也吓到了,赶紧去扳王氏的手,谁知她手劲儿其大,竟掰不开。
眼见魏氏被掐得脸色紫胀,李茵儿忙摸出银针来接连刺向王氏头部的几处穴道。
片刻,王氏松了手,四肢瘫软往后仰倒。
李茵儿看向魏氏,歉然道:“伯母无碍吧?”
魏氏也没见过这阵仗,到底也吓着了,指着榻上一动不动的人支支吾吾道:“你娘……这是……”
李茵儿怕她多想,忙解释道:“娘亲她从前不这样的,今日是被我爹气狠了,这才发病的,醒了便无碍了。
“她现在每日用药,只要不招她,便不会这样。”
“那就好。”
魏氏喟叹一声,看着李茵儿瘦小的身子,觉得这孩子实在懂事,也实在可怜。左右瞧一眼,道:“有没有我帮得上忙的?”
李茵儿摇了摇头,瞧一眼魏氏脖颈处,上面有一圈青紫的瘀痕,遂拿出一瓶膏药,歉疚道:“今日劳烦伯母了。这药可活血化淤,您拿回去试试。”
“哦。”魏氏接了药,道:“那我,先回去了。”
李茵儿坐在榻旁守着王氏,让白芷去送一送。
魏氏将将行到门口,忽听李茵儿低低的声音道:“母亲她不是故意的。”
魏氏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怪她。你娘的病,我是没有办法的。你爹这事儿,等我回去了和衡儿商量看看,他读书多,也不知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李茵儿原本以为魏氏会吓得跑掉,从此远离她们,再不往来。没想到她竟还愿意帮她。
不论结果如何,她都很感激魏氏这份心意。当下落泪道:“多谢伯母。”
送走了魏氏,李茵儿又连夜配制药材。
方才那些话只是安慰旁人的,王氏气急攻心病情加重,再拖下去,会有性命之忧。对李茵儿而言,治好王氏的病不难,难的是药方中有一珍贵药材不易寻获。
此药稀少,民间不允私藏,历来只供宫廷王族。这也是李茵儿为何一开始只能用温补的药养着的原因。
其实,前世赵思衡送到她宫中的那些酥点里也加了这味药,但那时他已是皇帝近臣,想得这药也不那么困难。
而今她爹只是个五品的郎中,并不得皇帝看重,几乎没有机会弄到这药。眼下也只有去山上碰碰运气了。
李茵儿万般后悔,早知如此,该早些带王氏离家远行的。
收拾了行装,却没想到一大早竟被一群媒婆堵在了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