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悬,绿蔓迟迟等不到公主回来,开始有些心急。她差人到宫门去问,那人回来时只说,宫门的侍卫未见公主的马车。约摸过了一个时辰,绿蔓愈发心焦,再次差去问宫门侍卫的人依旧无所获。绿蔓心下慌乱,六神皆无了主,只得急急跑到皇后寝宫。
皇后今日有些不适,已早早睡下,突然被贴身宫女叫醒,说公主身边的侍女绿蔓神情紧张,恐有急事。皇后即刻起身,披了件厚软外衣便往外走,见皇后出来,绿蔓立即跪下,说道:“奴婢有十万紧急之事,不得已深夜打搅,请皇后娘娘恕罪。”
“可是丝荷有什么事?”
“回娘娘,公主于今日傍晚出宫,至今未归。奴婢猜想公主见夜已深,便留在了仁王府,可不曾有口信传回,奴婢出不了宫,又无法联系仁王府,故……”
“丝荷一夜未归?”绿蔓话未说完,便被皇后打断。“你竟然到这个时辰才来同我禀报?”
磕头声应声而落,“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皇后根本没有心思在这个时候治什么罪,她立马叫人出宫去仁王府,若丝荷在府上,回来禀报就是。若是不在,会同仁王府的下人一起去寻。
派出去的人迟迟未归。皇后心急如焚,焦急等待消息的时候,又想着不能让皇上知道,不能把事情闹得更大。
屋内的烛灯燃了一夜,东方堪堪破晓,才收到仁王派人传来的消息。
丝荷是在西南城外一间庙里被发现的。寺庙破败不堪,灰尘厚积,结着蜘蛛网的窗户摇摇欲坠,公主晕倒在血泊之中,脚踝被锁链绑着,往上一寸之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十指满是已变暗红的血迹。
亭昫快马加鞭,带着毫无知觉的丝荷回到仁王府,已在府上待命的大夫看到满身是血的公主,吓了一跳,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将公主裙摆掀至小腿,细细查看伤势。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大夫终于打开了门,额上满是细汗。仁王和王妃迎上去,亭昫问道:“如何?”
大夫擦去额上的汗,沉声道:“公主上皮肤破损严重,筋骨也伤得不轻,我已涂上膏药,并包扎起来。还有,公主手上也满是血渍,清洗过后未发现伤口,料想是公主自己用手挠了脚,手指才沾上了血。”
“丝荷为何会自己去挠?”
大夫摇头,“这正是奇怪之处,若非奇痒无比,不至于挠得这般用力。”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应该不是被什么毒虫咬到了,因为伤口处未有中毒迹象。”
亭昫沉默不言。元蓁问道:“丝荷的脚,日后可有影响?”
“有。此次破皮伤筋,须得好几个月不能下地,而且以后再不能跳舞。”
话音落,在场所有人俱是大惊。
大夫拍了拍亭昫的肩,“我去配药,好了给你送来。”
亭昫和元蓁进到房中,婢女们已为丝荷擦去血渍、换上干净的衣物。丝荷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毫无血色,脚踝处缠着几层细布。
亭昫眼眶微红,静静坐到床边。元蓁心中不忍,偏过头,执帕无声擦拭眼角泪水。
过了一刻钟,元蓁提醒道:“王爷,该换衣服早朝了,这儿有我守着。”
亭昫换好朝服便往宫里赶去,脑中满是丝荷的事情。那个寺庙满是灰尘,一看便知无人迹已久,可丝荷倒下的那一处却干净无尘,仿佛是特地收拾过的。还有,那锁链应一开始是锁着的,不然丝荷早就跑出来了。可他们找到时,锁链已经打开了。这一切都太奇怪,又矛盾。
亭昫苦苦思索,竟猜不出是谁做的,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才用此之策。
许是他过于沉思,下朝后,皇上特地叫他留了下来。偌大的宫殿里只有父子二人。皇上开口道:“你似乎有什么事,上朝时心不在焉的。”
亭昫沉心,父皇应是还未知道丝荷一夜未归之事。
见亭昫踟蹰,皇上又说道:“你母后这几日心事重,你且进宫看看她。还有丝荷,你多劝劝她。”
亭昫告了退,便去往皇后寝宫。皇后一夜未睡,一直在等消息。见他过来,急急迎过去,“你早前叫人传信,说是找到了丝荷。可她怎的没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亭昫将宫人悉数屏退。他心中踌躇,不知如何开口,怕母后一时接受不了,可若是不说,又怕她东猜西想。他斟酌一番,避重就轻,只说了丝荷因受了些伤正昏迷不醒,大夫已看过,叫她不要过于忧心。可皇后看着他的模样,便知他有事瞒她,哪里肯相信,追问着丝荷究竟受了多严重的伤。亭昫又落踌躇,皇后一再追问,他终于说了实话。皇后听完,双腿瞬间无力,亭昫及时托住她,才没教她跌落。
亭昫扶着她坐到椅子上,皇后眼眶通红,泪水流个不止,她说要出宫去看丝荷,亭昫却叫她留在宫内,皇后哪里肯,她如何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受罪,而自己安坐于此。
亭昫一再劝阻,最后一句“丝荷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宫里只能劳烦母后了”,才打消了她要出宫看丝荷的念头。宫内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切不能乱了阵脚,叫皇上和他人怀疑。
皇后执帕擦去脸上的泪痕,沉声道:“你且好好照顾丝荷,宫里一切有我。”
从皇后寝宫出来,亭昫又去了丝荷寝宫。
公主寝宫里,侍女们虽面露焦色,却未行事慌乱,原来是忘昔和绿蔓一早便把她们集合起来,叫她们在宫里待着,叮嘱她们,有关于公主昨夜未归之事,半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亭昫单独向忘昔和绿蔓交代了事情,叫她们稳住宫里的侍女,丝荷不在寝宫之事,不能教外人知晓。若遇事拿不准主意,只管去找皇后。
他心中担忧丝荷,吩咐妥当后便离开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