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丝荷被人群挤到了一旁,周围声音嘈杂,人影攒动,她叫了几声“永嘉姐姐”,却是无人应答,待人潮散后,不见任何熟悉的身影。
丝荷心中害怕,却也知此时需要冷静,她既是被人群推到这儿,想必离她们观赏杂耍的地方不远,只要她等在此处,不多时永嘉姐姐便能找到自己。
站在原地一会儿,丝荷又觉得这儿不够显眼,若是他们往这边寻,怕是不易发现她。她环顾四周,往旁边的酒楼挪去。起初她只站在外面,可酒香源源不断飘出来,那香味萦绕鼻尖,教她心痒不已。
兵部尚书上官峥之子上官泽同友人在楼上包厢吃酒,期间其中一位友人因家中有事要先离席,上官泽送他到楼下。道别后,他正欲回到楼上,不期眼角余光落到在一角坐着的身影上,他觉着有些熟悉,于是转头去看,只见那姑娘低着头,一身锦绣华服,发髻插着簪钗和花钿,满满当当。突然间,她抬起头,又为自己斟了杯酒。
上官泽终于看清她的脸,他果然没看错——确是丝荷公主。他大步走过去,还不忘将周围环视了个遍,却不见护卫之人。
见有人走过来,丝荷抬眼去看,随后扬唇道:“上官哥哥,你也是来吃酒的么?”
丝荷酒量甚浅,才喝了两杯便显醉意。她醉了三分,还能将来人认出。可也因醉了三分,双眼已有迷蒙之意。
上官泽坐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公主怎的独自在这吃酒?”
丝荷单手托腮,虽有醉意,但思路还算清晰。
“我同永嘉姐姐出来游玩,没曾想在附近走散了,于是我就在显眼之处等着,一会儿她便会找到我的。”
上官泽找来自己的随从小厮,叫他先去驸马府报信,回来的路上留心是否有寻人的人。
正是巧,小厮在去驸马府的路上,碰上了正慌乱毫无头绪寻找丝荷的永嘉郡主,他上前,将丝荷公主的情况告知于她。
永嘉跟着他走到酒楼,店小二对着小厮说道:“上官公子差我给你捎话,若是回来了,便去二楼最右的雅间,他在那儿。”
听店小二说完,众人就朝着二楼走去。
永嘉进去时,丝荷正倚着上官泽的肩膀,闭目而坐。听到开门的声响,她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张哭过的脸,那双早已哭得红肿的眼睛此刻又泪水涟涟。
“永嘉姐姐,你来啦。”她凑到永嘉跟前,“偷偷告诉你,我吃到了你没吃到的酒哦。”
她丝毫不提走散之事,仿佛一开始她们就约定好在这儿碰面。
永嘉突然抱住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真真是要被她吓死了。
见她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丝荷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有听你的话,就待在附近没有乱跑,我晓得你会回到这儿寻我的。”
闻言,永嘉哭得更大声了。她要将这一晚上的担惊受怕全部哭出来。无人知晓在找她的这些时间里,她有多害怕,她也根本不敢去想,若是没找到人可怎么办。哭着哭着,丝丝缕缕的心有余悸又冒出头来,好在上官泽发现了她,不若,等她喝醉了,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呢。
待丝荷酒意消了大半,永嘉的心情也逐渐平复,这才携手离开酒楼。
永嘉将丝荷送到宫门。先前她已差人去通知四皇子,这会儿亭昫正等在宫门。见马车驶近,停下,帘子被撩起,出来的人是长公主和永嘉。
永嘉下了马车,见到亭昫,原先的心有余悸又回到眼中。
“亭昫哥哥……”她唤了他一声,便觉着有东西梗在她的嗓子里,教她再说不出其他的话。
借着烛光,亭昫看到她双眼含泪,有些无措,意识到身上并无可予她擦拭眼泪的物件,越发的无措。永嘉被他这模样逗笑了,止住了眼泪,轻声说道:“回来的路上,丝荷乏了,这会儿正睡着呢。”
长公主说道:“今晚,永嘉险些酿成大错,是我平日管教不严,回去我定好好说她一顿,教她长些记性。”
“姑姑,言重了。丝荷自小活泼,想是她自己胡乱莽撞,怎能怪到您和永嘉头上。”亭昫又对着永嘉说道,“今晚有你陪着丝荷,她一定欢喜非常。莫要自责。”
亭昫将丝荷抱下马车,又同长公主和永嘉说了几句,才抱着丝荷回宫。
翌日,丝荷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绿蔓立即为她梳妆,差了一人去禀告四皇子,又差了一人去通知御膳房准备公主的膳食。
丝荷把昨晚买的饰物都送给了侍女们,又同她们讲昨晚上看到的好玩有趣的事物。
不多时,四皇子便到了。丝荷欢欢喜喜地跑到他跟前,笑道:“哥哥,昨晚谢谢你。”
昨晚半睡半醒中,她看到是他抱她回来,加之今早母后并未过来,她便晓得定是昨晚哥哥给所有知道此事的宫人都下了噤声的命令。
亭昫问她:“可有哪里不舒服?”
虽说昨晚吃了醒酒汤,可她毕竟是第一次喝酒,尚不知那酒对她影响多大,故亭昫还是略有些担心。
丝荷摇摇头,“没有。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亭昫看着她舒展的笑颜,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话尽早同她说比较好。
“今早,永嘉被姑姑罚去跪佛堂了。”
丝荷一阵诧异,略加思索便明白过来,“是因为昨晚我走丢之事?”
“嗯。”
“可错又不在永嘉姐姐身上,是周围人太多,把我们挤散了。再说了,我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么。”
亭昫看着丝荷带着不解的纯真眼神,不禁叹气道:“丝荷,有些事情,你不以为意,可因你贵为公主,这些事落到别人身上,便是极大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