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乘着马车前往曲江,沿途许多盛服结伴的少男少女,越靠近曲江,嬉笑声越发清晰。
丝荷问他:“骆郎来了京城已有数月,可曾好好游玩过?”
“回公主,不曾。”
丝荷“哦”了一声,同时也明白过来,他来到京城,一开始为科考而忙,分不出心思游玩。后来放榜,接下来便开始到礼部司当差,算来确实没有时间好好游玩观赏。
“没事,以后多得是机会。正好我也没怎么玩过,以后我们便结伴罢。”
公主的心思昭然若揭,骆璠正想找个什么理由婉拒,只听帘外的人说道:“小姐,已经到了。”他们如今在宫外,称呼须得多加注意。
帘子掀开,他二人下马前行。骆璠本欲走在公主身后,丝荷偏要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而行。
身后是几名便衣打扮的护卫。
他们沿岸漫步,有人踏歌起舞,有人水边祈福,有人花下诉请……
今日正是三月初三。三月三日,云淡风轻,花艳草绿,才子佳人,共游曲江,水映人影,水载人情。
临水信步许久,公主闻着空气中飘荡的花香,有感而唱:“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她随手从旁折了枝桃花,快步走了两下,停在骆璠正前面,骆璠也跟着停下。丝荷将桃花举到他面前,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笑道:“今日无勺药,仅有春日桃花一枝,赠与骆郎,骆郎可喜欢?”
骆璠微微退了半步,低眉行礼道:“公主,微臣惶恐。”
春风起,有落花被吹至江面,泛起阵阵涟漪。步摇的金花珠玉叮当作响,公主嗔道:“骆郎真是不解风情。”她虽嘴上埋怨,到底没放到心上,收回桃花,本想别在发上,奈何没有镜子,只好拿在手上。
他们又开始往前走,基本上都是公主在讲话,骆璠只偶尔应答几句。
走了一刻钟,公主便觉得累了。正巧行至亭前,公主便拉着骆璠到里头去休息。周围言笑晏晏。丝荷手上还拿着那株桃花,终于摘下一朵,摸索着插到了发髻上。
桃花头上缀,杨柳岸边摇。
“先前,我同父皇或是哥哥来这里,只觉得风景绮丽,今日同你一起,除了觉得风景极美之外,还觉赏心悦目,教人开怀动心。”
丝荷向骆璠凑近,目光清洌,“骆郎,今日与你同游,我很开心,谢谢你。”她眼中星光细碎,如暖日照拂下春风吹拂的曲江之水,波光粼粼。
骆璠下意识微微向后退了下身子,略显慌乱,而后定下心神,淡道:“公主开心便好。”
公主却笑了出来,“骆郎那么怕我么?你现在这副模样,像极了被调戏的少年郎,我甚是喜欢。”说着,又故意往前凑近了些,她倒要看看他接下来会如何。
丝荷步步逼近,骆璠步步后退,直至退无可退。骆璠猛地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袍,而后端正地站着,毫无刚才节节败退的狼狈,他道:“公主,不妥。”
丝荷也重新坐好,“好啦,不逗你了。”
公主之后果真再没逗他。他们沿着岸边继续走,仍旧几乎都是公主在讲话。她说起自己在宫中的生活,时不时问骆璠他之前的生活。他总是简短答过,寥寥几句便带过他前十几年的生活。丝荷从中窥视,只见一隅。
春风轻拂岸边柳,佳人笑摘树上花。桃花点缀同心髻,与君同游曲江水。
他们走了很长的时间,最后坐船返回马车停驻的地方。今日三月三,游船甚多,丝竹管乐之声不断。丝荷原在船舱内凭窗远眺,不消片刻便觉不够畅快,遂走出船舱,站在船头,看往来穿梭的船只,看岸上的花团锦簇、人山人海。骆璠站在她身后,看她双臂展开,微微仰头,说道:“这里真好,花是香的,风是甜的。”他看着她说完话,而后转身含着笑走向自己,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最重要的是,你在这里。”
丝弦奏乐之声此起彼伏,香雾飘渺,骆璠低下头,与公主的视线错开,忽有一尾鱼慌乱跳出水面,而后潜入,震起水浪,一圈圈地往外散去。
侧面有一艘游船慢慢靠近,丝荷听到有人喊她,声音无比熟悉,她惊喜地转过头,果然是永嘉。丝荷朝她挥了挥手,“永嘉姐姐!”
船身相挨,堪堪停稳,丝荷便径直跳过去,险些将船上的人吓死。永嘉紧紧抓着她的手,心有余悸,“你真的是……”话到嘴边,又不忍责怪她。“早知今日你也要来,我便同你一起了。”
丝荷看到永嘉身后的亭旸,打趣道:“我才不要打搅你们呢。”
永嘉想起刚才的画面,反击道:“哎呀呀,看来我刚才叫你,是打搅到了你们啊。”
丝荷但笑不语,永嘉又问:“你们是几时来的?”
“午后。先前在岸上走,这会儿打算坐船回去。你们呢?”
“差不多,吃完午饭便出来了。我本也想在岸上走走,可瞧着人太多,便只坐了船。若是在岸上走,没准早就碰到你了。”
“没事,现在碰到也不晚。”
说了一会儿的话,永嘉注意到丝荷头上插着花,便问她:“这花是你自己插上去的?”
丝荷点点头。永嘉又瞧了眼,“感觉有些歪斜,你且同我进到里面,我重新给你簪好。”
“嗯。”
永嘉牵着丝荷的手进了船舱,亭旸和骆璠自然也要进去。骆璠同亭旸行礼,不卑不亢,跟在亭旸身后进了船舱。
永嘉将丝荷的步摇移正,又将桃花簪好。丝荷将其他几朵桃花悉数摘下,永嘉便又给她簪了一朵,一左一右,末了,说道:“我们丝荷生得真是标致。”
她看了眼骆璠,又笑着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