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二人成婚以来,苏裴晗对她从来都是恪守着君臣之礼,更别提会如寻常夫妻那般亲近地唤她“娘子”。
宋卿卿虽心中知晓他这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她的身份,但还是不免为这陡然亲昵的称谓乱了心神。好在绾云坊的掌柜时刻接着话茬,三言两语便将话题又成功转移到成衣铺子里的衣裳上。
苏裴晗本就存了心思想让她开心,是以对掌柜推荐的新鲜样式全都欣然接受。
等二人重新坐上马车时,宋卿卿看着车厢内堆积成山的衣衫布料,状似心痛地捂着胸口:“若是照夫君这么败家下去,咱们公主府日后恐怕就要揭不开锅了!”
苏裴晗对她这番倒打一耙的话置之一笑,“无妨。臣在家乡还有几处田地和铺子,应该能够填补家用。”
宋卿卿本当他是寒门出身,因此上次打马吊时也没收他交给她的俸禄。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自己的家世,宋卿卿便来了兴致,好奇问:“夫君家中可是经商?家在何处?府中有几口人?可有兄弟姐妹?”
宋卿卿一连串提了好些问题,苏裴晗眸中带笑,回道:“臣的父母在江南经营了几间店铺,家中有两位兄长,目前还未婚配。”
“哦。”听起来好像也就比寒门好上那么一点。宋卿卿将暖炉抱在怀里,随意应了声。
绾云坊离琼华公主府邸不过几个街道的距离,马车一刻后便在正门口停下。
苏裴晗牵着宋卿卿的手,才将她扶下马车,玉芙就从府里急急忙忙跑了出来。
“公主,不好了!”
苏裴晗眼疾手快地将快被玉芙撞上的宋卿卿拉到一旁,宋卿卿站稳脚步后拍了拍玉芙的脑袋,“何事这般冒冒失失的?”
玉芙喘了口气,拉着宋卿卿的袖口急色道:“东院里的那个人,好像快不行了!”
?还有这种好事?
上次在医馆没能要他狗命,现在她都还没有所行动,宋徽元竟然就快要熬不住病痛的折磨,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快去请大夫来!”她要亲耳听听这个白眼狼命不久矣的消息。
宋卿卿勉强稳住神色,将苏裴晗应付走,随后疾步跟着玉芙往东院里走。
她刚一迈进阁楼里,扑鼻而来的腐朽气味便让她难耐地蹙起柳眉。阁楼里的几架柜子上三三两两地摆放着沾染了灰尘的书卷。
虽说这处府邸她才刚入住不久,但是公主府却是自她及笄时便已建成。而这东院早已是荒芜许久,若非此时收容宋徽元于此,她恐怕都不会记起这东院一角。
宋卿卿走进里屋,宋徽元此刻正蜷缩在榻上,薄薄的一层锦被将他全身包裹住,他双唇泛白,眉头紧皱,俨然一副被梦魇所困的模样。
大夫很快便被下人领了来,宋卿卿坐在玉芙搬来的一方矮凳上,目光沉沉如水。
那大夫抚着长须,一只手搭在宋徽元露出的手腕上,一会儿连连叹息,一会儿又长吁了口气。
宋卿卿没了耐心,叉着腰扬声问:“好了没有!?”
大夫听见她的声音,仿佛突然惊醒。他慌忙转身向宋卿卿伏身行礼道:“这小郎君心气内损,形神外散。若是没有霍山石斛和天山雪莲这两味草药,郎君恐怕就时日无多了。”
这两种草药在太医院中都是少有,更遑论是民间。宋卿卿挑了挑眉。
“好在老夫近日听说京中有一两家医馆中正巧就有这种草药……”
“好了。”宋卿卿止住大夫的话,朝身后玉芙投去眼神,“送客吧。”
“我话还没说完呢!”大夫被玉芙拉出门去,只留下远远的一段余音。
宋卿卿将矮凳向软榻挪近些,一只手撑着脑袋打量着榻中人。
宋徽元迷迷糊糊间勉强睁开双眸,朦胧中隐约瞧见一女子的身影,鼻尖萦绕着温软甜腻的芳香,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他费力仰起头,将一只手从锦被中伸出,还没摸到那女子的衣角,头顶突然被猛得一推,他脑袋狠狠砸在玉枕上,脑后传来的钝痛让他立即失去了意识。
宋卿卿嫌恶地用绣帕擦了擦手心。
这人都快烧坏脑袋了,竟然还想在她面前装可怜。好在她有前一世的记忆,立马就能反应过来,这辈子他可别想再骗她丝毫。
出了阁楼后,宋卿卿调走了东院的两个下人。只等过两日宋徽元病死在阁楼里,她再命人为他收尸好了。
一想到这么轻易就能将前世最大的麻烦解决掉,宋卿卿心情便舒畅了几分。
她沿路哼着小曲回了正院,书房里还燃着烛光,宋卿卿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她回了寝阁后在靠窗的软榻上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
不过一会儿,宁安双手端着个黑匣子呈到宋卿卿眼前。
宋卿卿疑惑地摆弄了一下匣子上的铜锁,宁安将钥匙交到她手中。
“这是何意?”她问。
“公子说,公主打开看看便知。”
宋卿卿用掌心中冰凉的钥匙打开铜锁,她探头往匣子里瞧了瞧,其内正摆放着成摞的地契和账本。
“公子的全数身家尽在此处,愿交给公主掌管。”宁安俯首垂眸道。
像这样多的地契,宋卿卿在她成婚受封那日也曾见过。她将地契取出交给玉芙,随后抱着只剩账本的匣子走向书房。
苏裴晗正端坐在案台前,宋卿卿一进屋,就将匣子放置在他身前。
苏裴晗将手中执着的狼毫放回砚台上,抬眸看她。
宋卿卿指了指匣子:“我将你的地契都收走了。”
她这话说得理所当然,苏裴晗似乎早有所料,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