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里也没机会见到那位主子,但其一表人材,相貌堂堂,俊美非凡的名号却是响彻陆府。
自周嬷嬷来后,府中众人也知其规矩甚严,没人敢去平白触那霉头,所以行事都规矩不少,除去一些品阶较高的丫鬟仆役循着机会才能得见那二公子的容颜,像小兰和由由这般的,都只能远远的瞧见个身影。
又说那得见的人,每每有人去探听,那都是一顿夸呀,夸得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这便让没有得见的人更是心痒难耐,却又顾及着规矩,不敢前去围观。
也不知由由近日是从哪里探听来的消息,知道那二公子这几日都去清烟阁,于是借着今日该其洗衣的由头,去了枯芜苑。
由由将口中饭菜咽下:“没看清楚,我与他离得远着呢。”
“你今日如此胆大逾矩,难道就一点收获没有?”
由由努力回想当时场景,还当真没有,遂摇摇头。
小兰不由得叹了口气:“若不然你还是消了那想法,安分做个被使唤的,择一安心人,府中老太太也不是刻薄之人,日子定不会难过。”
“可若是去做二公子的身边人,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带回京城,做个妾侍,大户人家的腌臢事儿最多,到时还不知何种凶险等着你,倒不如待在这祖宅松快。”
其实,细细想来这宣州陆府确实不错,气候温和宜人,陆老夫人又待下人宽厚,府中事务也闲少,每月还有一定的月俸,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这样的生活确实不错,可即便由由再喜欢舒适和摆烂,也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被物化,将自己整个人交予所谓的“主人”,没有对自我的掌控,那是件很可怕的事儿。
由由记得在她中学时,很是流行一种贫穷小白花不断出逃霸总大别墅的剧情,当时还觉得如此富贵生活又有什么不好。
如今事情落到了自己身上,自己竟然也做了同样的选择,这究竟是为何?
深思下来,那霸总就和她如今的主人一般,不管他是有意或无意,又或者好或不好,他们都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总是压制着对方,他们的好没有将人放于自己同等的位置,更像是一种向下的施舍,就如同人对宠物一般,没有将人视作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来看。
要是糊涂些,这辈子也能这样过了,可偏偏由由出生于一个人民站起来的时代,也接受过高等教育,她知道人是独立的个体。
“不,我要的是脱离奴籍。”由由异常坚定的告诉小兰,“我要自由,我要能自己裁决自己的人生,我要我就是我,独属于我。”
小兰对此有些诧异,她父母是陆府的家奴,自己生来便是奴婢,没有那般好命投身于好人家,所以父母自小告诉她,像他们这样的人就是贱命一条,活该伺候别人,只有依附于这府中主人生长,才能活得安生长久。
“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得了,可别出去嚷嚷,到时又让人抓了去。”小兰倒了杯茶,递给由由,“只怪我们命不好,生来就该是奴,就该是个伺候主人家的命。”
“这怎的能是该不该呢?人就不能是奴。”由由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小兰更是疑惑:“我们是奴生出来的,不是奴,又是什么呢?”
“是人。”由由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和小兰解释清楚,于是接着说道,“总之人就是人,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任何其他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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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然将手中请帖阖上,置于案前。
“主子是打算去,还是不去?”
今日一早,宣州知州便派人送来这请帖,说是当地各级官员,对他的功绩无不感到钦佩,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作为,想于三日后一睹其风采。
“去,当然要去。”
他如今来这宣州不过五日,对方便已沉不住气,循着机会想要试探,想来是与即将随着开春而来的漕运一事有关。
这宣州设有总漕部院衙门,每年初春之时,各地便会将上一年征来的粮食运到宣州来,然后再乘满食盐粮种等必须品返程。
这宣州便如同一个巨大的粮仓,每年定期向京中皇室官兵供粮,若遇上天灾人祸之类的,所谓的开仓放粮,便是由这宣州所出。
只是近两年,各地也没上报过有何重大灾情,但京中却还是多次缺粮,圣人每每问起,也没人能给出明确答复,陆然此次便是为这事儿而来。
“府中那人可调查清楚,是个什么情况?”
青逸知是问起今日那女子,但调查这么久,却是一点线索没有,遂立即跪身道:“属下无能。”
“算了。”陆然挥挥手,“你去将十三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