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来试着找找看,”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重新坐直了脊背,看向了对面的诚惶诚恐的农夫,“您是否能回忆一下,那个怪物,它是往哪边离开的?”
“呃……当时我们都吓坏了……我,我没有注意……”
“那你们呢?”
站在木桌那一头的农夫们交头接耳起来,他们议论纷纷,可一个个眉头都皱了起来,似乎都不太确定。
“我知道!”不期,一名农妇开口了,我记得她,在厅堂里,她一直抱着婴孩,对我们怒目而视。
“别胡说八道,斯戴芬,你怎么可能……”
“我真的看见了!”她恶狠狠的甩开了身旁试图阻止的男人,朝我们走近了一步。
达利安愣了一下,身体朝后偏了偏,“请说。”
“是这个方向!”她用生满冻疮的手指指向了那扇并不严实的木窗,“是太阳落下的方向!我追出去看了,它就是往太阳里飞的,身上的血就像雨一样落下来!”
达利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扫了一眼,然后,用魔法笔在他的本子上重重的画了个圈。
“您是一位圣光大老爷,对不对?”那名叫做斯戴芬的农妇又走近了一步,确认道,她是那样急切,以至于脸涨得通红,“如果您答应救我的丈夫,我就什么都告诉您!”
“斯戴芬!”有人在她身后试图劝阻,“你别忘了……”
“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斯戴芬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像母狮一样吼了起来,那一声倒是让那些长相不善的农夫们都噤了声。
“您可以先坐下。”顿了一下,达利安指着桌边的一张椅子,朝那位农妇说道,“如果您可以把这儿的怪事跟我说清楚,那么,我以莫格莱尼的姓氏发誓,我会尽我所能帮您,还有,你们。”说着,他环视了一圈那些农夫们,眼底的光芒变得冰冷又锋利,那个眼神让交头接耳的人们纷纷安静了下来,眼中的畏惧比刚才更甚,可防备与憎恶也一样。
“现在,您,还有这位盖里先生,请和我们说说农场里的牲口棚,还有里面的豺……嗯,那些像狼一样的人到底怎么一回事。”达利安继续说道。
斯戴芬吞了口唾沫,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木桌旁坐下了。那一刻,我瞧见站在最后的好几个人偷偷的溜下了楼梯。
“嘿!”瑞奇也注意到了,可达利安却朝他摆了摆手,“让他们去。”说着,他看向了斯戴芬,“您可以先说说,噢,对了,我忘了一件事,加仑农场的管事在哪儿?”
“管事?”农妇一噎,随后,低头瞧了瞧怀里的婴儿,眼眶红了,“我的丈夫皮埃尔就是加仑农场的管事,但是他,他变得不认得我了,他变得……变成了一只狼。”说着,她哽咽了起来。
“……那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斯戴芬用手背擦了擦脸,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一定是那个怪物诅咒了我们的村子,在它飞走之后,很多人都病了。他们发着高热,谁都不认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盖里是农场里唯一的医师,他也没有办法。”
那句话让坐在一旁的那个瘦猴也叹了口气,“我们祖祖辈辈都是用屋檐下的宁神花来治病的,可这一次,我们的祖先似乎没有保佑我们,他们一个也没有好起来。”
“然后……他们的温度太高了,他们的脸就开始融化了。”说那句话的时候,斯戴芬就像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不止是她,其他的人也露出了这种恐惧的表情。
“融化?”达利安问道。
“是的,大老爷。他们的脸就像,就像融化的铁水一样流动起来,然后,都变成了狼的脸!他们的身体也是,脊背扭曲,手脚长出了利爪,他们袭击了我们,差点儿把我们撕成碎片!”
“是法席恩救了我们。”盖里插嘴道,“他是农场上最英勇的猎人,他带着我们用火把把我们那些变成狼的亲人们赶进了牲口棚里。”
“那里面还有他自己的女儿,温妮。”有人在他们身后低声补了一句。
温妮?
我不由的瞧向了那名缩在房屋一角的小姑娘,仿佛一下子就觉察到了我的目光,她立刻扭过头来,用那双褐色的眼睛防备的盯着我,如同惊弓之鸟一样抓紧了身旁的人的衣角。
“法席恩,他懂得魔法吗?”只听见达利安继续问道。
那句话让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包括还在摸着眼泪的斯戴芬,她立刻朝达利安摇了摇头,“不不不,法席恩并不会魔法,大老爷,我们这儿已经……”
“在牲口棚周围,有一个魔法结界,多亏了它的围困,不然,你们将日夜不宁。”
“大老爷,那不是法席恩干的,他一点儿魔法都不会。”
“你们对魔法很恐惧?”
那句问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下去,在很多人脸上,我瞧见了深深的愤怒与悲哀。
“我们并不是对魔法感到恐惧。”在人群的背后,忽然想起了一个喑哑的嗓音,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也随之迎面扑来。是法席恩,他在好几个人的搀扶下挤到了桌子旁边。此刻,他脸色惨白,披开的破旧皮袄可一点儿也遮不住他血迹斑斑的肩膀,可即使他在不住的发抖,他的脊背也挺得笔直,“让我们不安的是你们。”
“父亲!”他的话音未落,温妮已经惊喜的大叫一声,从一旁扑向他的怀中。
法席恩下意识的张开手接住了她,剧痛让他闷哼了一声,可下一秒,他却收紧了手臂,紧紧的拥抱了自己的女儿,哪怕那个动作让他的伤口血如泉涌。
“温妮?!”他抚摸着孩子的头发,声音在微微颤抖,通红的眼睛里忽然注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