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昏迷之中,他的那双浓重的眉宇也依旧紧紧的皱在一起,一颗颗汗珠浸透了他的发丝,将他浅色的刘海弄的一缕一缕的。
“呼……这位……拉扎鲁斯先生?”不期,那个人又开口了。扭头,这一次,我看清了他的脸庞。那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说话的时候,下巴上的肥肉在胸口不住的晃动,但他的声音倒是非常的温和,“我是阿加曼德家的家主,格力高.阿加曼德。”
“阿加曼德老爷。”骑士略显虚弱的点了点头,他耗费了大量的魔力,以至于那双原本闪亮的眼睛都暗淡了不少。
“请问,拉扎鲁斯先生,小少爷他到底怎么了?”
“回您的话,是剧痛停止了他的心跳,之后又让他想要呕吐,可是,那些东西又梗进了气管里。”
“剧痛?小少爷受了重伤?”他晃了晃巨大的脑袋,眼睛忽然一亮,“我知道治疗重伤的药水是什么样子的,我马上会让人送来。”说着,他又回头,狠狠瞪了代弗林一眼。
那个病鬼不由的后退了一步,随后恶狠狠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是他袭击了我!”
“莫格莱尼小少爷身上有很多旧伤……”拉扎鲁斯解释道,“特别是他胸口的那几道剑伤……外面看起来已经无碍,但是,实际上它们并没有长好,皮肤之下的裂口,很容易被撕开。”
剑伤?
我当然达利安的胸口的剑伤来自于阿尔萨斯的手下,因为……他为了求王子殿下救我,硬闯了他的府宅。
“可是……可是娜塔丽女士为我们施展过圣疗魔法,”我忍不住插-口道,“难道她没有治愈他的伤口?!”
“嗯……”拉扎鲁斯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圣疗魔法能够治愈任何损伤,所以,这些应该是之后的伤口了。”
之后?
如果达利安“之后”还受了伤,萨丹怎么会把他扔进牲口棚里?!
如果达利安“之后”还受了伤,在马车里,在旅馆里,我们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拉扎鲁斯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这……那么,小少爷他……的伤还会复发吗?”阿加曼德老爷小心翼翼的问,“我是说……还会像这样紧急的发作吗?”
轻轻喘了口气,暗淡的圣光又点燃了拉扎鲁斯的瞳仁,他仔细的看了看达利安,“……他应该不会有事了,我现在没有看见他的伤口了。”
那句话让阿加曼德偷偷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也让我塞在咽喉里的心脏落回了原位,“他怎么还不醒?”
“别担心,弥赛亚小姐。”骑士疲惫的要闭上眼睛了,“他受了伤,而且,也太累了,您知道的,他耗费了大量的魔力,以至于损伤了他的身体,这也可能是他突然陷入昏迷的原因……”
他没有说下去,而我也在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准是在暗示昨日夜里,破除薇薇安身上的精神魔法的事情,对不对?
这个傻子居然为了那个女招待这样拼命?!
“你是在说救赎之心,是吗?!”纱丽恍然大悟,“小少爷一直都在灌注救赎之心,帮弥赛亚恢复身体……”
“纱丽!”天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瑞奇黑着脸顿了顿拄着的长剑。
她眨了眨深蓝的眼睛,半晌,才会意的捂住了嘴。
蠢货!
可她的一袭话早就被站在门口的三位阿加曼德的听见了,夫人与老爷相互交换了一个狐疑的眼神,而原本已经吓呆了的代弗林则是冷冷一笑,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小少爷需要休息。”拉扎鲁斯有些无力的靠在扶手上,任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滚落下去,“我会在这儿看着他,而且,我也想休息一下。”
“噢!那么,我们还是让小少爷与拉扎鲁斯先生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我会让侍从拿干净的衣服和热汤过来。”阿加曼德老爷道。
“感谢您。”
“我们呢,就去用一些丰盛的早饭,忘记刚才的不愉快,好吗?”那位老爷继续提议道,“他们都是壮小伙,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说过,阿加曼德老爷是个和蔼的胖老头,这样的人总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所有人的好感,所以,众人都依言往门外走去。
除了我。
我一点儿也不想和这些阿加曼德共用早餐。
不管达利安的伤口来自于哪儿,都是代弗林引发了他的伤痛。
他差点儿让达利安丢了命!
如果他还敢说点什么……噢,他肯定敢……那么,我也肯定会把盘子按到他那张恶臭的脸上,然后狠狠的揍他,见血的那种!
“弥赛亚?”不期,门口的阿加曼德夫人却轻声唤了我一句,她亲切的在晨光下朝我招了招手,“快来,弥赛亚,”说着,她又挽住了身旁纱丽的胳膊,“我们可以一起聊一聊姑娘们的话题……可怜的孩子们,你们一定吓着了,对不对?”
*
神差鬼使,我跟着那位夫人离开了偏厅。
*
杰勒德的话一点儿也没错,这位阿加曼德夫人格外喜爱小辈。
她一直用冰凉的手挽着我与纱丽的胳膊,苍白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不停的问东问西。
她对我们--好吧,其实是纱丽和她一直在相互安慰--说的一切都感兴趣。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一点儿都没有不耐烦。哪怕是听着她与纱丽开始畅聊我最不感兴趣的钩花,我也没觉得丝毫烦躁。
倒是小厅之外的瑞奇不停的隔着帘子给我使眼色,让我有些不悦了。
而且,他们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