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菈尼还没来得及反应,赛诺的手松开了发辫,转而扣住她的手腕。
她茫然抬头的时候,赛诺已经半转过身,猩红的眼睛极近地将她盯住。
坏了…梅菈尼心里咯噔一下,瞬息间思绪百转千回。已知赛诺的胡狼帽是参考了赤王祭司的制式,他一个沙漠人却在歧视严重的教令院当上了大风纪官,说不定祖上真和赤王有什么关系……那么她这个问题…好像也越界了……
梅菈尼想解释:“我…”
“可以了。”赛诺生硬地打断了她,将她的手臂推回来,再放开。见她又露出了前几次见面时那种惊慌失措甚至于恐惧的表情,不由叹了口气。
“…药擦完了吧?”他柔和了语气,安抚道。
“啊……”梅菈尼还怔愣地望着他,缓慢回神,“是擦完了……”她扭头看了眼赛诺背上的伤口,一边点头,一边动作麻利地将药膏和水壶都拧紧收好,往旁边挪了挪,正襟危坐。
“谢谢。”赛诺轻声道,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我也帮你上药吧。”
他从她手中将药膏接过来,更靠近了一些。
“呃…不、不用了……”梅菈尼受宠若惊。
但赛诺没留给她拒绝的余地,梅菈尼一晃神,自己的手已经被他牵了过去。赛诺用一只手托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熟练地涂抹药膏,他的动作很轻,冰凉的药膏很快被揉化,温柔地抚过肌肤,梅菈尼并没感到刺痛,只是有些痒痒的。
一只手臂很快擦完了药,赛诺抬眸看她,她立刻抽回手,又将另一只手臂递过去。
赛诺细致地帮她擦药,梅菈尼瞟了眼他柔软的发顶,又瞟了眼他低垂的眉眼,忍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一鼓作气道:“对不起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刺探你隐私的意思我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绝对不向外人提起的!”
为显诚意,她还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这回轮到赛诺愣住了:“……什么隐私?”
梅菈尼发誓的手都还没放下来,又收回另一只手指了指闲置在旁边的胡狼帽。
赛诺的视线在胡狼帽上停滞了片刻,将它拾起来,捧在怀中,若有所思。
“上次你说过……”他缓缓开口,“它与赤王祭司所戴的帽子很相似,对吧?”
梅菈尼点点头:“已发掘的赤王遗迹中,壁画和石板都有这样的记载。”顿了顿,她有些奇怪地望向赛诺,“……你并不知情吗?”
赛诺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垂眸盯着帽顶被设计得像是胡狼眼睛的部位,略显困惑地皱了皱眉,似在回忆。
梅菈尼并未出声打扰。
对于这位沙漠民出身的大风纪官,学者之中流传着诸多蜚语。*有说他其实是赤王后裔,被无名的赫曼努比斯祭司抚养长大的,也有说他与教令院内的某些禁忌技术有着种种联系的*,无论哪种,似乎都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身世。
梅菈尼喜欢探究一件物品、一座遗迹、一个国家的过去,但并不希望以一个人的过去、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她重新展开地图,不再关注赛诺,给他以独自思考的空间。
梅菈尼粗略估算,以驮兽的速度,这一晚上跑出的距离……他们离阿如村是越来越远了。
要想赶到阿如村,必须得先原路返回到昨晚的营地,再继续沿着大道走上一天。
也就是说,至少还需要一天一夜才能抵达——还没算上吃饭睡觉的时间。
比起阿如村,这里倒是离圣显厅的遗迹更近。
梅菈尼又有点心动——那可是圣显厅诶!传说中赤王的殿宇、大多赤王子民穷极一生都无法进入的神圣之地、黄金梦乡的入口。
虽然她并不信仰赤王,对永恒的智慧也没什么兴趣,但像这样宏伟的古建筑,来都来了,不看一眼就原路折返,实在太可惜了……
但是她刚答应了大风纪官,要老老实实前往阿如村,再由原定的雇佣兵护送,老老实实地返回须弥城。
可是……可是……!!
梅菈尼内心挣扎,偷跑的意愿蠢蠢欲动。她悄悄抬眸瞥了赛诺一眼,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从回忆中抽离,也正望着自己。
这一眼吓得梅菈尼浑身的寒毛都乍了起来,心脏狂跳不止。
“…你认为赤王如众所周知那样、是个暴君吗?”赛诺冷不丁道。
这问题来得突然,但饱读史书的梅菈尼从不畏惧专业相关的任何发问。
“我不这样认为。”梅菈尼认真作答,娓娓道来“依我看来,赤王是一位智慧、贤明的君主,创下了诸多丰功伟绩。只是,在祂的统治后期,沙之国遭遇了不具名的毁灭性打击,赤王也在这场灾难中陨落。”
“究竟是何种力量足以杀死一位神明…目前的我们,还不得而知。” 她轻叹口气,语带惋惜,“以教令院现在的偏见,大概永远也没办法调查出真相了。”
赛诺耐心地听完她这番离经叛道、几近违反「根源之罪」的发言,她一脸理所当然,似乎完全忘记要在大风纪官面前谨言慎行。又或许……哪怕在大贤者、甚至小吉祥草王面前,她也会执意坚持自己的观点。
赛诺笑了笑,有些感慨:“我对赤王的了解…远不如你……”
他看上去对这个话题没什么抵触,梅菈尼又来了兴趣,追问道:“你不是赤王后裔吗?”
“我也不知道,”赛诺摇摇头,“我记不清了……”
“你知道居勒什老师吧?”他又问。
梅菈尼肯定颔首:“知道,素论派的前任贤者,也是你的导师。”
“他不仅仅是我